予斕一行準備從西域離開時便已是秋去冬來之際。

從索托城到崑崙,若是按照尋常人的腳程需要大約一個半月才可達到,那時寒冬季節,恐已大雪封山,予斕想了想,從袖囊裡摸出一枚精緻的木刻小舟。

他們已出城一段路程了,現下在無人的野嶺中,予斕將小舟往虛空一拋,拇指大小的木雕倏然變作正常尺寸的舟船,中軒有艙,雖比不上江南富商們華美高大的畫舫,但船上空間也不算小,設有兩三艙室可供休息,艙前有開闊的甲板能將風景一覽無遺。

予斕戲謔地拿足了主人家的姿態,誇張地鞠身攤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袁恪頗為配合,躬身拱手行了個禮,但卻有不講禮的阿瑩“嗷嗷”兩聲飛一般躥上了船,兩人抬眸對視哈哈大笑。

這舟無帆自動,穿雲而過,三日後即可抵達崑崙。

予斕今日興致很高,給袁恪講起獲得這艘雲舟的軼事。

她舉起酒壺斟了兩盅葡萄美酒,這是出城前捎帶上的,一盅遞給袁恪,一盅端起隔空碰杯淺啜一口,開始回憶起來,

“那是我剛下山遊歷不久的時候,遊歷到禹郃澤,恰逢幽萇氏的小姐與芩季氏公子議親,不知那小姐私下是從哪裡打聽到芩季氏公子的小道訊息,說他體質柔弱貌若好女,這幽萇氏小姐平時舞刀耍劍,自看不起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當即便吵鬧著要族裡退了這門親。

但這小姐打小性子直接、爛漫隨意,族裡自不理會她的吵嚷,小姐暗中思索,竟是在臨近婚期時逃走了,哈哈幽萇氏一大家子人給急的喲……”

予斕彷彿又親臨當年幽萇氏那場兵荒馬亂的全城搜捕,回憶起來眼睛笑得彎彎的。

“幽萇氏搜遍了全城,盡是怎麼也沒料到他家大小姐扮了個男裝藏在地下賭坊與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袁恪聽到這,不由得笑問:“你便是她‘兄弟’?”

予斕有些不好意思,“那時我剛下山麼,對什麼都很好奇,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向來訊息靈通……不過準確地說,是我們仨……”

袁恪饒有興趣地晃了晃指間酒盅。

“那段時日大家談天說地、放蕩不羈,真是好不快活。幽萇小姐因還在躲避家族的追捕,日日呆在賭坊不敢出去,我和另外一位天亮時便要離開的,可就是這樣,讓我發覺了那個人形跡可疑,他總是走出賭坊不久便要拐進無人的小巷子裡。在賭坊裡,幽萇小姐跟我認識在先,關係更密切一些,她的情況我是知道的,我懷疑那人是她家族偷偷派來監視她,有回我便悄悄尾隨他,嗬,你猜怎麼著!”

說到這裡,予斕怒氣衝衝,一拍几案。

阿瑩原本倚靠在她裙邊打盹,被她拍案驚醒,睡眼朦朧迷迷糊糊地“嗚嗚”喚了兩聲,予斕垂首,索性彎腰將它一把抱起置在腿上,安撫地摸了摸它雪白的皮毛,阿瑩乖順地拱了拱她的手掌。

旁側的袁恪不由得多看幾眼,但小白狼顧不得這些,甚至舒服地打起了呼嚕。

“他左拐右拐竟是進了芩季府的門,府門上的家丁俱喚他公子。許久後我才知他暗中傾慕幽萇小姐已久,眼看著未婚妻要跑了,亟亟隱姓埋名去試圖挽回,可恥!”

予斕義憤填膺地以兩字給昔日玩伴蓋棺定論後,氣消了不少,她又將酒滿上一飲而盡,“當時我左思右想,覺著不行,我得戳穿他的真面目!”

主意拿定,予斕即刻便回了賭坊告訴幽萇小姐,小姐聽了自是大怒,也不顧族中正在四處找她,徑直衝了出去,揚言要跟芩季小子不共戴天、自此絕交,予斕見此甚是欣慰。那日小姐離去後便沒回來,後幾日兩人都未再出現在賭坊,予斕覺得有些無趣了,出門一打聽,好傢伙,不知他們私下說了些甚麼,幽萇小姐回府了,兩家婚期照舊。

說好的不共戴天呢,說好的絕交呢,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予斕陷入了沉思。

又是一番左思右想,予斕怕小姐被家裡幽禁逼迫,待她偷摸進幽萇府再見幽萇小姐時,小姐亟亟道著不是,問起此事,向來大大咧咧的小姐竟是一臉羞赧。

想到此,予斕又鬱郁飲盡一盅酒,說話間,酒壺幾近見底,予斕已有些醉意上湧,面頰帶著一抹緋色,趴在案几上輕聲嘟囔,“幽萇氏素善匠巧技藝,她便贈了我這雲舟……”

袁恪聞她聲音越來越小,側首一看,竟是睡著了。

此時已是夜幕,行在雲中,仰目所及已是滿天星斗,夜風寒涼,雲舟整個有法術加持,船上的人只會感到四季如春,但趴睡的姿態終歸是不舒服的。

袁恪起身,將予斕橫抱起,其間阿瑩又被驚醒,從她膝頭跳下。

他將予斕抱至她的房間榻上,掖好被角,折身看到阿瑩端直地蹲坐在房門外,見他回首,厚實的尾巴還左右擺動了一下。

袁恪輕輕走出去關好房門,望著阿瑩,語重心長道:“你是隻狼。”

阿瑩眨巴著無辜的紅眼睛,小聲“嗷嗚?”

三日後,予斕在甲板上已能遠遠眺見崑崙雲霧繚繞的主峰頂了。

崑崙為神山,方圓百里有王母所設結界,為的是提防妖邪鬼怪侵擾以及一些迷途的凡人闖入,即使是仙家貿然從空域進入也是失禮。

於是,他們在崑崙一座山峰腳下停住。

縱然靠雲舟行路已節省了許多時日,但畢竟已經入冬了,山上積雪半尺,呼嘯的寒風仍挾裹著片片雪花刮在臉上應是如冰刀一般噤人。

予斕走下船才意識到徑直從西域出發,船上風雨不侵,忽略了衣物的問題,兩人現下都穿得單薄,她是仙體倒是不懼嚴寒,袁恪可不行,她忙回頭喊住待要下船的袁恪。

“等等,你先回船上,我、稍等我片刻,馬上回來。”

立在船梯不上不下的袁恪還來不及開口,轉瞬便看到予斕消失在雪地裡了。

他頓了頓,繼續往下走。

甫一離開雲舟,駭人的風雪便吹得他單薄的衣衫翩飛,袁恪攤開手掌,大片的雪花吹來尚未觸及他的面板便消融了——他其實也是不懼風寒的,只是……他眨了眨眼,風雪便似突破阻礙般侵襲而來,頃刻,他修長的指節便凍得泛白。

予斕回來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一身厚實皮毛的阿瑩在雪地裡奔來跑去地撒歡,它一動不動埋在雪裡的時候還真難以分辨。

她又看船上,袁恪安靜地呆在案前,聽聞她的動靜,轉望過來,露出一枚淺淺的笑。

予斕去了附近的城鎮買禦寒的衣物,她支肘回憶著袁恪的身量,為他挑了件寬大的黑色大氅,又想了想,她還是給自已選了件水青色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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