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灣

雖然大半輩子都生活在舊金山,竇澤秋卻還是第一次回到這離舊金山只有四十五分鐘車程之遙的小城。

這裡是舊金山居民的度假勝地,許多人平日在受夠了市區的繁華喧鬧之後,會趁著週末假期到這座以十月“萬聖節慶典”聞名美國的海邊小城來。

或許是它安靜而優雅的名聲遠播吧,就連剛剛訪間過西岸洛杉磯、舊金山等大城,準備隔天搭機離開美國的歐洲皇室公主,也要求順道來此名聞遐邇的海灣小城一遊。

在欣賞過半月灣海灘的美麗景緻後,公主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城中前進,其中自然也包括負責在公主訪美期間協助中情局保護她人身安全的竇澤秋。

兩年前,竇澤秋和中情局高層達成一項協議。

他答應成為中情局非正式的僱員,專司協助保護重要人物的職務,藉此交換他在天禾會一案中的清白之身。

當時,美國中央情報局(CIA)局長在一個相當隱秘的場合意味深長地對他提議,“我們可以讓FBI不再對你窮追猛打,不去追究你從前究竟在天禾會里做了些什麼,牽涉那些非法交易有多深,只要你答應我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成為 CIA 的一員。”

“什麼?”他忍不住訝異,不敢相信這樣的提議。

“非正式的。”局長補充,“員工名冊上不會有你的名字,其他同仁也不會知道有你這個人存在。”

“這表示如果我因為出任務死了,將得不到國家任何撫卹?”他很快理解中情局局長的意思,語氣不覺有些諷刺。局長對他的譏諷絲毫不以為意,只是深深地凝視著他,淡淡地說:“你考慮看看。”

“我必須做什麼?”

“我們對你在十四歲那年便能孤身一人救出天禾會頭目的身手印象深刻,我們相信你必能在本局安全人員保護重要人物時提供相當的協助。”

也就是說要他當個無名保鏢?竇澤秋濃眉一挑,“我一定得答應這個條件?”

“我相信這是相當合理的交易。”中情局局長不疾不徐地說。

確實,竇澤秋自嘲地想,他根本沒有拒絕國家這個要求的籌碼。中情局局長的意思很明顯,如果他不答應這個“發好”的提議,FBI將會緊咬他到底,直到成功羅織證據陷害他販毒一罪。就像他們不分青紅皂白硬將林堯打入監牢一樣,如果不想像林堯一樣被迫蹲苦窯,他就必須答應中情局局長的要求。罷了,答應就答應吧,如果非得為 CA 工作,成為保鏢總比當個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殺手好。

於是,竇澤秋成了國家專任的保鏢。兩年來,他保護過的重要人物不計其數,從舊金山市長、國會議員,到他國來訪的外賓,甚至美國總統。而這一次,他的任務是保護這位特地由歐洲前來進行親善訪問的皇室王子。

王子五官精緻、金髮藍眼,再加上出身皇室那種自信傲然的氣質,許多時候都令竇澤秋聯想起另一個人--唐葉飛。

雖然一個是帶有日耳曼血統的西方男子,一個是純粹華裔血統的東方男子,但兩人卻擁有不相上下的美貌,璀璨星眸流露的氣韻更相似得驚人。

王子令他想起唐葉飛,那個渾然不知人間疾苦,從來只有受盡眾人呵護仰慕的天之驕子。當他還是天禾會少爺的時候,那種高傲雍容跟眼前這個皇室王子是有幾分相似的,任性的脾氣更是一般模樣。

一念及此,唐葉飛不禁淡淡苦笑。不任性的話會忽然在已經預計完成的行程忽然加上這麼一項,任人怎麼勸都不聽,硬是要來造訪這座精緻的海灣小城嗎?他明知這更改行程會為身邊的安保人員帶來困擾,卻一點也不以為意,執意如此,而身邊的人沒一個能阻止他。

他是王子啊,說什麼是什麼,要什麼有什麼,誰敢違逆!竇澤秋搖頭,黑眸雖是一瞬不瞬地定在被保護人身上,心神卻飛到千里遠,掛念著那個如今不知行蹤何處的男子。他現在究竟在哪裡呢?過得好嗎?即使兩年多不見,他依然深深記得他清新俊逸的臉龐,記得那紅潤的唇瓣在事情不如他意時總會倔強地微微撅起。

他最記得當他發怒時,星眸會猛烈燃起火苗,灼得人一顆心禁不住發疼。那是一對充滿生命力的美眸,自信、高傲、炯然。

那對眸子在天禾會崩毀後,曾經一度失去了一貫的生命力,變得空洞無神,讓人心疼。

現在呢?在經過兩年多後,那對情感豐富的眸子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竇澤秋髮現自已迫切地想知道。可是,他卻找不到他啊。兩年多前,他和唐卓臣費盡精力,甚至花錢請偵探幫忙卻怎麼樣也尋不到他的行蹤。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沒出境,因為他不曾使用過護照。

所以他依然在美國,不過就這一點他也不敢確定,他很可能直接越過邊界,到加拿大或墨西哥去。

他設想過這兩種可能性,也請人調查過了,無奈就是握不到唐葉飛的行蹤。

沒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裡?一個人怎能消失得如此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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