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築起一道高牆,這是少女保護自已的方式。

她問他自已明明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會被如此對待,那是來自她心靈深處的質問,這些脆弱她無法向家人表露,無法向朋友坦誠,也不敢百分百的信任老師,可在心裡憋的越久,她就在自我懷疑的泥沼裡陷得越深。

周賀想起了自已的表妹,因為在一個學校讀書,表妹每天中午吃飯早晚上下學都和他在一起,也自然而然地,和他那些朋友就都走得近了些,那是一個很開朗的小孩,老師們都很喜歡她,家裡也都捧在手心護著她,然而她還是遇到了對她滿是惡意的人。同班同學用她每天和男生一起走作文章,舉報她早戀,造謠她私生活不檢點,他和朋友們聽到風聲後馬上去找了老師和謠言的始作俑者,可即便這樣,表妹還是一度情緒低落,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情緒低迷期。而這位顧小姐,在沒有任何人為她說話的時間裡,又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能讓自已假裝無所謂的無視那些異樣的目光,他無法想象。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他講表妹的事,告訴她只是因為她比同齡人更優秀,所以別人才會嫉妒她,才會試圖毀滅她。他告訴她一定不要跌下來,要穩坐高臺,別讓別人伸出的邪惡之手髒了她的衣襟。

她是一個很聰明很有主見的人,為人處事時的那點小心翼翼並不能掩蓋她骨子裡的傲氣,她是不甘居於人後的。她向他道謝,感謝他的理解與開導,但周賀知道,即使沒有他,她自已也能想的開,只是時間問題。

也正是因為這樣,周賀才走得決絕。他爽約了,在她透露出近期有了大學的目標城市後。之所以叫爽約,是因為之前答應過她,不會一聲招呼都不打的離開她的世界,但他離開的時候,什麼預兆都沒給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傍晚,兩人如往常一樣聊天,他叮囑她胃疼要吃藥,告訴她按時吃飯,這些在她看來已經習以為常的叮囑,卻只有他知道,那是對她往後經年一個人走的叮嚀。

他太瞭解她了,以她身上的傲氣,以她曾經那些不好的經歷,以及她不曾明確表露過的對於網路交友的小小羞恥,這一切的一切都會牽制住她,讓她不再找他。

事實也是如此,她向來不是個主動的人,詢問他而後收到他故意設定的自動回覆,注意到他刻意同步到空間的個性簽名後,她再也沒找過他。

她父母之間的矛盾不知道好沒好,她和她母親也不知道有沒有緩和,周賀擔心,但卻阻止自已找她。

她在聊天中似是而非的暗示周賀不是不明白,她所謂的目標城市是哪周賀也猜得到。她太孤獨了,高頻的聊天讓她形成習慣,產生依賴,她把那樣的依賴當成是喜歡,所以把他規劃進未來,甚至把他當成了未來人生走向的決定性因素,但這是荒唐的,她需要清醒。

不再聯絡後,周賀經常能刷到那個備註為\"顧枝洲\"的人的動態和朋友圈,那是她的名字,顧枝洲,很有藝術氣息的三個字,當時她向他坦白自已不叫顧玖叫顧枝洲的時候,周賀覺得這名字比顧玖還假,但確實是真的。小姑娘幼稚的在動態朋友圈裡發各種照片,周賀知道有很多都是僅他可見的,因為以她的性格是不會願意和那些所謂\"同學\"分享日常生活的,她不遺餘力地想向他證明沒有他自已也會過得好,那他就信。

到四月份前後,她的動態越來越少,周賀估計她是開學了,她好像每個月有一次回家的假期,每次這個假期她都會發朋友圈。有一次周賀點讚了,那是一張她房間一角的照片,女孩子的房間,色調很溫馨。白底碎花的牆紙,幾個紅色的牆上隔板,放著幾個玩偶,一本她喜歡的明星的雜誌,還有一些小說,她喜歡寫作,也喜歡看小說,之前聊天她說過,最大的願望就是把看過的小說都買回家,這次估計又是買了新書。圖片放大,其中有一本最厚的被她擺在最邊上的書,叫《相遇終有時》。

相遇終有時,因為這本書,他點了個贊。

因為這個贊,她膽子大了不少,開始越來越多的發一些明顯是僅他可見的朋友圈,他高考,她連著三天卡在零點發高考祝福的動態,她確實是個小錦鯉,他成績很理想。於是他也開始作弊,發更多的日常讓她看。他發畢業旅遊,發在駕校練車,發在街邊吃燒烤。甚至在路上看到一臺車的座椅靠墊是一隻二哈。他都要發出來給她看看。

這是她高中時期的最後一個暑假了,假期快結束的時候,她發了一個朋友圈,文案是如果一個人真的愛你,他會來見你,沒有例外。配圖是一張她躺在別人家沙發上拍的照片。海藻般的長卷發散落在肩膀一側,在照片的最角落露出了白皙的下巴尖兒,只有一點兒,但周賀看到了。她脖子上有一個紅紅的硃砂痣項鍊,襯得鎖骨那一片的肌膚更白,衣品也是一如既往的線上,一件工字吊帶外搭一條橘粉色紗衫,年輕有活力。刷到這條朋友圈的時候,周賀正坐在回老家的大巴上。他靠著車窗,找同樣的角度給自已拍了一張照,他本來是想只用這一張照片的,配文說出發,但又覺得太過明顯,於是又拍下了手裡的車票,打了馬賽克發出去了。

希望她看懂,又不希望她看懂。她一如往常般沒有回應,可能是不敢,也可能是沒懂。周賀本身發出去也沒希望她回應,只是看到她發的朋友圈,他一時腦熱就想回她一句,但是她如果察覺到了,那麼他會否認只是恰巧。沒有是最好,因為對她來說好好高考,想好自已該走哪條路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兒。

八月左右的時候,顧枝洲的動態又開始減少,周賀知道她估計是開學了,升上高三,她以後的生活會忙的多,估計也沒什麼時間再想起他了。大學開學還要等,這期間除了看顧枝洲有沒有動態,其餘的時間周賀就跟朋友們出去玩兒。

九月左右,他發了一條抖音,是一束花。好朋友送的,他覺得這束花插的很有藝術水平,於是就拍了個照發了條抖音。可是對面的小姑娘卻亂了陣腳,第一次如此明目張膽的發了一條僅他可見的朋友圈,她說你別嚇我呀,等我高考完,求你了。

她估計是誤會周賀談了戀愛。每天中午她午休的時間都會活躍在朋友圈或者是他的抖音主頁,周賀已經學會了掐準時間等著她現身。今天看到她的朋友圈,他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回應。沒有其他任何解釋,他只是發了一條僅顧枝洲可見的朋友圈,只有三個字,別多想。

她會明白的,她那麼聰明,一定知道自已在回應她。知道自已沒有談戀愛,她就能安下心來備戰高考,不再胡思亂想。

大學初開學,周賀要準備軍訓,又要參加各種各樣的社團,還要維繫和宿舍和同學之間的關係,幾乎沒有時間再去跟顧枝洲分享自已的日常了,他更新朋友圈和動態的頻率越來越少,而顧枝洲來訪問他主頁的次數卻越來越多。

10月2號,國慶假期第二天,這天周賀終於閒下來,中午午休的時候,他掐著點兒點進自已的主頁訪客記錄,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頭像和暱稱。返回到好友介面的時候,看到她剛剛更新了一條抖音。少女穿著白襯衫,頭髮披散下來,髮尾似乎還帶著水,站在一面水汽氤氳的鏡子前,細白的指頭費力的握著比她的手還要大一點的手機,紅色的手機殼上面是黑色的小惡魔形象的印花,下面的掛繩被她套在腕子上,她的文案是祝賀一切順利。甚至不需要再看第二眼,周賀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是,祝福,祝賀,一切順利。

他點了個贊。

國慶節過後,剛升入大學的緊迫感總算從他生活中消失,周賀開始繼續有時間發一些朋友圈跟顧枝洲分享自已身邊的事兒了。他在去吃早餐的間隙拍雲霧繚繞的泰山,在晚上和朋友出去玩兒的時候,拜託和朋友幫忙拍一張背影照,這些都發在朋友圈,給她看。學校裡有幾個女生在追他,但他沒有給她們回應。顧枝洲好像忙了起來,不再對他的朋友圈做出似是而非的評價,也不再專門發一些僅他可見的朋友圈來回應他的動態,甚至都不怎麼看他的主頁了。周賀有點開心她的清醒,又有點失落她的脫離。

這是周賀從顧枝洲生活中消失之後的第一個年,還有四天就是他的生日。隨著生日越來越近,他也越來越開始懷念去年生日的時候,懷念那通在12點準時打過來的電話,懷念那句帶著一點兒顫音的,悶在被子裡的生日快樂,少女的嗓音清脆而甜美,像是馬路上被車輪碾過然後炸開的草莓味兒棒棒糖。是觸手可得的粉紅色煙花,是夏日裡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第一口氣泡水,那時的心跳是因為半夜突然而來的電話,也是因為少女真誠又勇敢的祝福。

可如今再一次準時在0點收到來自顧枝洲的生日祝福,雖然這是最簡單的生日快樂四個字,他卻還是慌亂的把她拉黑了。過了這個年,距離他的高考就只是一瞬間的事兒了,她不能再把心思撲在自已身上,他也不能再給她任何回應了。拉黑是讓顧枝洲放棄關注自已,專心回到學業上的唯一辦法。

顧枝洲似乎沒有很難過,在周賀忐忑不安的第二天第三天,她都沒有發出任何動態來表達自已失落的心情。

周賀是個膽小鬼。他害怕顧枝洲對他的喜歡只是出於不甘。他也害怕顧枝洲對他的喜歡會成為她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他只能做這個壞人,才能讓她穩坐高臺。

可他沒忍住,清明假期的時候,他回自已家和考到本省的幾個老朋友重聚,他們喝酒聊天。喝到興起,同伴提議玩最近很流行的那個酒桌遊戲。遊戲規則很簡單,參與遊戲的人都要發一個朋友圈,朋友圈裡要包含每一個參加者的電話號碼,但並不可以寫明號碼的主人是誰,朋友圈發出去之後,只要有人給其中的一個號碼打電話,那麼號碼的主人就要喝酒。

在編輯這條朋友圈之前,他先去黑名單裡把顧枝洲拉了出來。

她還沒有他的電話號碼。

他原本的計劃是等遊戲玩兒過之後,藉著遊戲的名頭把自已的電話號碼公佈到朋友圈,當然是僅顧枝洲可見,他知道顧枝洲看到這個朋友圈就一定會存下自已的電話號碼。但他沒想到的是,顧枝洲的膽子大了不少,竟然直接把電話撥了過來。他的朋友圈才剛發出去,遊戲還沒玩幾輪,就有兩個歸屬地在吉林的號碼一直給他們打電話,他認得其中一個是顧枝洲的,因為她的微訊號就是名字加號碼,他猜測另一個是她的朋友或者室友,對方打來卻並不說話。在他們接起後就迅速結束通話。

顧枝洲似乎以為自已不知道是她,還特意發了個朋友圈說,少喝點兒。

他們倒是分配平均,一人幾個號碼的打,每個人的號碼他們都打了一遍。顧枝洲的號碼沒有打到他手機上,但他給她回了過去,他叫停了遊戲,從顧枝洲的微訊號裡扒出她的號碼。問朋友這個號碼和打到他們手機的是不是一個,確認了她還在用這個號碼之後,她回了電話過去。對方過了好一會兒才接。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不可置信,怕顧枝洲後悔結束通話,在對方接起的第一秒,他先說了一聲喂。

對方卻好久好久都沒有回話,他又喂了一聲。朋友們在笑,一開始是他喂了一聲沒有回應,朋友們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兩兩湊在一起無聲的笑。在他喂到第二聲的時候,似乎是看到一向受歡迎的周賀也有受挫的時候,他們笑聲肆無忌憚了起來。

顧枝洲還是那個膽小鬼,在笑聲響起的下一秒。毫無防備的,電話被對方掐斷了。

他很懊惱,卻並不想把顧枝洲的事情說出來。如果可以,他希望向他們介紹顧枝洲的時候,是光明正大的把她牽在身邊,告訴他們這是他的伴侶,而不是現在這樣,說她是網友,說她是很久不聯絡的朋友,說她是好像喜歡自已的一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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