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留給更有希望的人
江停做了一個半清醒的夢。
他的手抓住了一片柔軟的布料，四周的環境是昏暗的，只有一束微弱的光線從高處的窗戶透進來，照亮了他面前那個人的臉，不過任他怎麼看，也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但是江停知道，那是他的母親。
而他手裡抓的，也正是他母親的衣角。
這是他母親和他分開的場景，十多年前的事情，至今仍不斷在夢裡重現。
父親常年有任務在身，很少回家，而母親不想獨自撫養他與江瑤，便與父親離婚，這個場景便是母親離開家的場景。
儘管江停的心智至今早已成熟，但此刻他仍被代入到了那種情景之中，彷彿他還是當年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男孩。
“媽媽，不要走……”
江停的聲音在夢中顫抖著，帶著哭腔，小手死死地抓著母親的衣服，彷彿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與往常一樣，母親沒有回頭，沒有停留，她用力地拉扯著衣服，試圖從江停的手中掙脫，掙脫不開，她便用手裡的手機砸江停的手。
“媽……疼……”
江停感到一股劇烈的疼痛，但他仍然沒有放開母親的衣服。
“放手！”母親的聲音冰冷而嚴厲，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幾分。
手機狠狠地砸在江停的手上，一次又一次，痛得他眼淚直掉，手指也逐漸失去知覺……
最終，母親的衣服從他的手中滑落，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中漸漸遠去，直至消失……
夢境在這裡開始模糊，夢境中的昏暗和冰冷開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模糊的光影和溫暖的感覺。
隨著意識的逐漸清醒，江停感覺到自已正躺在一個柔軟而溼潤的地方，周圍充滿了溫暖和溼潤的水汽。
努力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了一張蒼白而佈滿汗珠的臉……
這是……索菲亞……
江停試圖起身，忽然發現自已的手裡正抓著一團柔軟的東西，目光驚駭地下移，發現索菲亞的胸前竟被自已抓得凌亂不堪，胸口、脖子遍佈一道一道的紅色抓痕。
江停嚇得立刻縮回了手。
“醒啦……”
索菲亞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隨後把手從江停的胸口挪開。
江停這才意識到，自已正躺在一個透明的池中，池中的液體散發著淡淡的紫色光芒……
這難道就是索菲亞說的源晶治療嗎？
也就是說，他暈倒之後，被送到了這裡，而索菲亞一直在幫他治療，而他也無意識對索菲亞做出了夢中的舉動……
至於對方為什麼任由他胡作非為，顯然是治療緊急，容不得半點分心，所以一直沒有理睬自已的這雙手……
明白一切後，江停的臉有些紅，壓低聲音道：“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扯平了，我剛才也一直摸著你的胸。”
索菲亞整理著胸前的衣物，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其他神情。
這些話明顯是安慰他的，雖然對方這麼說，但江停還是有些懊惱。
早知道就放手了……
明知道抓不住的。
江停抬起頭，檢視起自已的身體狀況，忽然發現自已竟然什麼都沒穿……
索菲亞看著江停的舉動，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
“那……你要看我的嗎？”
江停一個激靈，想要起身，卻被索菲亞一把按回了水中。
“不差這一會……”索菲亞表情戲謔地看著害羞的江停，邁步回到大螢幕前，檢視著江停身體的各項資料，隨後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
“還行……這次的治療下來……你最好還有半年時間，如果長期堅持的話，後續效果可能還會更好。”
聽著索菲亞的話，江停表情呆滯，剛才的旖旎與害羞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劫後餘生的悵惘。
在得知自已命不久矣後，他的心中一直像是壓著一座大山，讓他的每一秒，每次呼吸，都就感覺無比沉重，而在索菲亞的一席話之後，那座大山彷彿消失，他感覺呼吸的空氣比之前都要香甜。
“你不要高興得太早，每次治療都要掏空實驗室好多東西，這個經濟空缺你得想辦法堵上。”索菲亞道。
“一次大概多少？”江停問道。
“一千萬。”
“……”
江停沉思片刻，咬牙點了點頭，“我最近了解到一些賺錢的方法，應該問題不大。”
江停想到的便是調酒，當然普通的調酒肯定賺不到那麼多錢，還需要稍微犧牲一下色相……
既然自已的生命不止三個月時間，那麼尋找長生丹的機率將會大大增加，想到這裡，江停抬起頭：
“那個，索菲亞姐姐，你知道崑崙觀這個地方嗎？”
“沒聽過。”索菲亞搖了搖頭，隨後話音一轉，道：“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情報部的同事，他們知道的比我多得多。”
“真的嗎，太謝謝了。”江停開心說道。
“這裡有衛生間，你身上的營養液需要洗一下，衣服幫你準備好了……”索菲亞用手捂住了自已的胸口，斜眼看著江停：
“我也要去換件衣服啦，不然被別人看到，還以為你對我做了什麼，不對不對……你確實把我的扔子抓得很疼，還不斷地喊我媽媽……但你放心，這個秘密我不會告訴其他任何人……
“對了……換好衣服我就去幫你問問崑崙觀的事。”
咔嚓一聲，實驗室的門關了，留下江停在原地尷尬得摳腳趾。
“噗……”
剛走出實驗室的索菲亞便對著一旁的垃圾桶吐出了一口血，一直在實驗室外守著的林風快步走了過來，表情略顯嚴肅：
“怎麼了……”
索菲亞擦了擦嘴邊的鮮血，“還好，給這小子增加了差不多四個月時間。”
“我在問你。”林風的聲音壓低幾分。
“源晶能量在營養池中流動，必然也會順著進入我的體內，我不是他這種怪胎，受到損傷是難免的。”
林風皺了皺眉，“要緊嗎？”
索菲亞沉默片刻，表情平靜道：
“最多三次，我就會死。”
林風的臉色瞬間一變，當即開口道：“別做了。”
索菲亞站直身體：“江行大哥不是都說過嘛……把命留給更有希望的人……”
她又看向一臉陰沉的林風，笑著說道：
“這件事你別告訴江停，如果我倒了，你就說我被調到其他市了。”
不等林風開口，索菲亞又繼續道：“如果你說出來，我就告訴你女兒江停掐我扔子掐了倆小時，都掐出血了……”
“隨你吧……”
林風轉過身，落寞地嘆了口氣。
賦能者小隊每年的死亡率是30%，而連續存活兩年的機率便是49%，死亡對於他們來說，便如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沒人會恐懼死亡，在他們加入賦能者小隊的那一刻便做好了面對準備……
他們恐懼的是死得沒有意義。
他不會阻攔索菲亞，就像他當年沒有阻攔江行一樣。
當然……
如果索菲亞真的死了，他一定會告訴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