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週五早上,泰德跺著腳走進教室的時候,他對米切爾夫人是那樣氣憤,以至於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他也受夠了發什麼誓,幾乎連效忠誓詞都不願說。而且還有個男童子軍讓他充滿怨恨,那就是他自已,他已經做好準備要往自已鼻子上揍一拳了。

他多希望自已對米切爾夫人撒了謊啊。他應該這樣說,去安德森家的車道是因為……因為看見地上有根烏鴉羽毛。就是類似的藉口,很簡單的理由,簡簡單單撒個謊就行。這樣一切都解決了,然後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他打破了不告密的誓言,然後是米切爾夫人也違背了她的諾言,接著亞普莉爾一家就被林伍德明警長帶走了。

是誰給了米切爾夫人多管閒事的權力?當她問自已在安德森家做什麼的時候,就應該這麼說:不關你的事,女士。他本應該這麼說的,這麼說就好了。

宣誓之後,泰德昂首闊步走到自已的六年級指揮中心,坐上轉椅,埋首躲在一張課桌上。他把椅子轉到寫作課桌上,猛地抽出頂級機密紅手冊,翻到記錄米切爾夫人的那一頁。

他在頁面底下寫上大大的一行字:“她是個背信者,不值得信賴,因為她是個騙子。她的鼻子有二十一點一九公里長,啪嗒啪嗒伸進每個人的事情之中。她撥出的氣都是臭的,幾乎從來都是這樣。她是全世界最刻薄、最醜陋的老師!!!!”

第四個驚歎號畫得太用力了,鉛筆尖都折斷了。

“泰德?”

他轉動椅子,是那個邪惡的女人,臉上掛著一個大大的假笑。

米切爾夫人說:“你沒事吧?”

“我很好。”泰德不想看她,也不願多說一個字。他鄙視她。

“好吧,不過你看上去不太好啊。你好像有點兒心期意亂。”

泰德又轉轉椅子,面朝窗戶。

他想著,我應該自已寫本神秘小說,就取名叫《一個肥胖的大騙子老師疑案》。

米切爾夫人以前從沒見過泰德這個樣子,她想著最好給他點兒時間平靜一下。

於是就在他身後說:“等收完四年級的數學作業,我想和你談談,怎麼樣?”

她無法分辨泰德是在點頭同意還是搖頭拒絕,但米切爾夫人必須立刻趕回四年級區域,好解救漢娜、利茲和金斯。凱文在拼字遊戲上無人能敵,他幾乎每天早上都要強到別的孩子一起玩,塑膠魔方中的木頭字母掰得味噠昨噠響,直碼其他孩子不得不雙手舉到耳朵上承認投降。

泰德盯著窗外。她想和我說話?好吧,我可不想和越說,因為不過是一連串的藉口,還有可能是流言,對,她也可能會撒謊。因為一且撒謊一次,往後就會越來越容易。

但像泰德這樣的男孩子也很難長時間保持憤怒,十分鐘之後,米切爾夫人叫他跟著自已走出一號教室,他就一聲不吭出去了。他想聽聽米切爾夫人有什麼好說的。

走廊上有兩把木頭椅子,他們面對面坐下。米切爾夫人試著用積極的語調開啟談話,“昨天我們有機會交談,你能對我坦誠,對此我很高興。保持誠實的態度是很重要的。”

泰德心想,哦,這下好了。她還好意思說誠實,在她的所作所為之後?什麼啊,她以為我是傻子嗎?真是難以置信!

米切爾夫人看出泰德臉色沉了下來,但繼續說了下去,想把他爭取過來,“好吧,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有什麼煩心事都可以和我說,我會為你保密的。”

這麼說真是太過分了。

泰德嗤之以鼻:“你是說安德森農場的女孩一家那樣的事情?你會為所有的一切保密,就像為那件事保密一樣?”

米切爾夫人說:“我很高興你提起這件事。我們必須深入討論一下他們的情況。”

泰德馬上站起來,把椅子砸到牆上,“有什麼可說的?就……就忘了這件事,不行嗎?”

米切爾夫人說:“可是,沒那麼簡單,因為有兩個孩子。如果我——”

泰德打斷了她的話頭,“你早該想到他們的,現在已經太遲了。”

米切爾夫人搖搖頭,“我不是指——”

“對,”泰德說,“你不是想故意攪亂所有的事情,毀掉他們的生活,但你卻這麼做了。你做了。不要想撒謊掩蓋,我知道林伍德副警長去過那裡了。我今天早上看到輪胎印了,就在那座房子後面的草叢裡。我還發現了這個—”

泰德拿出找到的那支藍色鉛筆。米切爾夫人接過來看看上面印刷的文字,然後又盯著泰德的臉,看到上面寫滿憤怒,受傷,以及破碎的信任。

泰德咪縫起眼睛。“而且他們已經走了,”他說,“走了。都是因為你!”

米切爾夫人立刻握住泰德的雙手,泰德想要甩開,她堅持握住,“泰德,聽我說。我非常抱歉,但是你一定要聽我說,昨天晚上,我開始覺得必須做點兒什麼才行。雖然我向你承諾過不會告訴任何人,但是我想先和你談談。所以,我什麼事都還沒做,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我丈夫都沒說。”

泰德搖頭,好像沒聽清一樣,“什麼?”

米切爾夫人又說了一遍,“我什麼事都還沒做,我也沒告訴任何人。一個人也沒說。”

泰德看著米切爾夫人的臉,他知道她沒撒謊,是自已誤解了她,泰德感到心痛,更別提自已蹩腳的偵探行動了。對於環境證據,好偵探都會保持疑問。

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還以為……我還以為是你……”

米切爾夫人搖頭。泰德不等說完道歉的話,腦海中又被另一個問題佔據了,他於是說:“那麼出了什麼事呢?為什麼警察會出現,把他們都帶走了呢?”

米切爾夫人說:“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問問清楚。午餐時間我會給林伍德副警長打電話,我會把了解到的資訊全部告訴你,怎麼樣?”

泰德想奔出學校大門,騎車前往鎮政府找人告訴他真相,就趁現在。但他知道不能這樣,因此就點點頭。米切爾夫人又說:“那麼我們回教室吧。”

泰德開啟門。凱文在一角與漢娜、利茲、金斯爭論,高呼尋找最小公分母的最佳方法。另一角,八年級學生們正手手相傳卡拉的iPod音樂播放器,一副耳機想四對耳朵共享。

不出十五秒鐘,米切爾夫人就讓一號教室所有的角落都安靜下來,聚精會神地開始上課。

但在中央的六年級孤島上,泰德·哈蒙德的心思卻已飛到了別的事情上。他又恢復了偵探的思考模式,這個偵探有活兒幹了,因為這個案子還沒解決。

泰德覺得應該對亞普莉爾負責,還要對她媽媽和弟弟負責。米切爾夫人不弄清楚他們出了什麼事,他就無法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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