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東說:“鬱景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那樣求你,你還是要和我分手,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我從來沒在朋友面前說過你一句壞話,還特別維護你,因為我越是這樣,我的朋友們就越是覺得我是個好人,越是想為我打抱不平。”

鬱景蘇恍然大悟。

是啊,還記得李雨東的同事說他到處託關係找人想要幫她升頭等艙。

想來,他只不過是動了動嘴,既鞏固了自已情深義重、不計前嫌的好男人形象,又不著痕跡地把她打入薄情寡義、知恩不報的萬丈深淵。

鬱景蘇知道,最好的回擊就是不為所動,她朝他微微一笑,“說完了嗎?”她把裝了熱水的礦泉水瓶遞給他,“說完了把這個給她,應該會暖和一些。”

還在為自已的完美表現沾沾自喜的李雨東明顯一怔,他一動不動地看了鬱景蘇一陣,突然自嘲地笑笑,接過礦泉水瓶轉身離開。

他沒走出幾步,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對鬱景蘇說,“不管怎麼說,今天還是要謝謝你。”

“不用,這只是我的工作。”鬱景蘇頭也沒抬。

李雨東接著說:“無所謂,我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你過兩天就知道了。”

鬱景蘇心底一沉,不知道他所說的禮物究竟代表什麼,但她本能地覺得,這件事一定不簡單。

飛機落地後,鬱景蘇站在客艙送客,那個女生已經好了很多,至少可以自已行走。

當她經過鬱景蘇時,鬱景蘇微笑致意,叮囑她路上慢點,不要再受涼。

“我……”女生忽然停下腳步,欲言又止,“上次在你男朋友面前說東哥至今單身,你們沒怎麼樣吧?”

鬱景蘇下意識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李雨東,只見他的臉色明顯一變,也是,他明明讓鬱景蘇幫忙給女朋友買包,怎麼現在又變成“至今單身”了?只是女生還一副渾然不知,懵懵懂懂的樣子,有些焦慮地等著她的答案。

要不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哪裡用得著她做出反擊,一個人撒出去的謊,遲早會變成打在臉上的巴掌。

想到這些,鬱景蘇想笑又不敢笑,憋得異常難受。

說起來她還要謝謝女生在陸睿寧面前“挑事”,不然她也不會意識到陸睿寧是一個怎樣的人。

鬱景蘇不在意地一笑,“沒什麼,而且他也不是我的男朋友。”

女生終於放心了一些,微微鞠躬,離開了客艙。

旅客們回家了,鬱景蘇的工作還沒有結束。

公司辦公室,鬱景蘇坐在電腦前打字,乘務長在一旁想措辭,她們需要把食品過期事件撰寫成報告上報上去。

與一開始的慌慌張張相比,現在的鬱景蘇倒是鎮定了一些,大不了就是被開除,總不會再有比這更壞的結果了。

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報告還是沒有寫好。

乘務長反覆核對撰寫的內容,時不時對著電腦螢幕指指點點,“這樣不好,顯得我們推卸責任,改。”

“這樣不行,好像全是我們的錯,再改改。”

“不行不行,再加一句,‘經過耐心細緻地解釋,取得旅客諒解。’”乘務長說完,又立即否決,“還是不太好,改成‘基本諒解’,畢竟還是有人不太滿意,萬一真投訴了怎麼辦。”

不多一會兒,乘務長突然拍手,滿臉的陰霾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掩飾不住的笑容,“好訊息,好訊息!”

乘務長說:“我們應該沒事了,不只我們一個航班的配餐出了問題,另一個航班不只配了過期的麵包,還都發出去了。”

“啊?”鬱景蘇驚詫地大叫。

“噓。”乘務長做了一個手勢,壓低了聲音,“最重要的是,他們組有蔣菲兒,誰不知道她有關係,她犯了錯能叫錯,上面肯定不會追究的。”

乘務長興高采烈地說道:“而且呀,他們鬧得比我們嚴重。一開始都沒人發現,有旅客吃完了才說麵包過期了,要乘務員立刻告知其他旅客,回收所有面包。蔣菲兒說可以給他更換,但不讓他聲張。旅客不答應,要他們收回麵包,廣播道歉。蔣菲兒不理,非說麵包沒有過期,就是生產日期印錯了,還要吃給旅客看。”

“後來,也不知道是真吃壞了,還是心理作用,偏偏有人直嚷嚷肚子疼,還說要找媒體。你說就算真的是食物中毒,也不可能這麼快吧?等著吧,說不定明天還會上新聞。你說鬧得這麼大,都沒有追究他們,反倒追究我們?這也太沒道理了吧?”

乘務長說完,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姿,接著拍了拍鬱景蘇的肩膀,安慰道:“親愛的,聽姐一句話,回家安安心心地睡覺,明天起來什麼事兒都過去了。”

“哦。”鬱景蘇答應一聲,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因為蔣菲兒也犯了同樣的錯誤,所以她們這組就沒事了?

真的會像乘務長說的那樣嗎?

一陣眩暈襲來,鬱景蘇再沒有心思多想,她扶了扶額頭,薄薄的冷汗溼了脊背。現在的她也顧不了那麼多,還是早點兒回家吃藥休息的好。

鬱景蘇睡得很不踏實,一會兒夢到經理的斥責,一會兒夢到旅客的刁難,一會兒夢到李雨東的得意,醒來後渾身是汗,時間才將將過了一個小時。

到了後來,她還接連不斷地咳嗽,這下再也睡不著了。身邊連一口能喝的水都沒有,鬱景蘇不得不爬起來給自已燒點水,再等著它慢慢變涼。

窗外漆黑一片,間或傳來野狗的叫聲,沒有人知道此刻的她有多難受,驚懼與悲涼一湧而上,鬱景蘇甚至悲觀地想,或者哪天她突然死了,都沒有人知道。

就這樣堅持了幾天,鬱景蘇終於扛不下去了,她決定任性一回,去醫院看病,然後到公司請假。

到了醫院,她獨自一人在走廊等著,等看病,等檢查結果,等交錢,等拿藥……

她不敢先輸液治病,一定要先回公司請假,以免輸完液後,經理下班了。

鬱景蘇到了公司,還沒說明來意,經理率先開口,“你來的正好,我剛想找你,有人向公司舉報你違規代購。”

“什麼?”鬱景蘇大吃一驚,以為自已聽錯了。

這話是從何說起,她什麼時候給別人代購過,還被對方舉報到公司,這得是多大的仇。

鬱景蘇看了經理手上的聊天記錄,上面清清楚楚地顯示,她在對方發來的圖片和代購要求後面說了“沒問題”,之後還有取貨地點和轉賬記錄。

看到這些“證據”,特別是她“代購”的手提包的照片,鬱景蘇原本懸著的心瞬間落下,因為舉報她的人正是李雨東。

原來這就是他所說的“禮物”。

鬱景蘇正色道:“我知道公司嚴禁捎買帶,所以我表面上答應他,實際上那個包是在國內專賣店買的。”

她怕經理不信,拿出手機找出照片給他看,“小票還留著呢。”

她指給他看,“同時還買了一條絲巾。”

鬱景蘇晃了晃手裡的包,上面用寶藍色的絲巾綁了一個蝴蝶結,“就是這個。”

“呵……”看到她這一連串的動作,經理不可抑制地笑出來,他眯著眼睛,摸著下巴,“看來你早有準備,所以你應該知道舉報你的人是誰。”

她倒算不上是早有準備,只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事已至此,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況且說出來也對她有利。

鬱景蘇嘆了口氣,顯得有些懊惱,“是我前男友。”

經理點點頭,想來已經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鬱景蘇剛剛鬆了一口氣,經理接著說:“所以你要用開水燙他現在的女朋友?”

“啊?”鬱景蘇一驚,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經理簡要念了事件經過,惹得鬱景蘇一笑,“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他女朋友,那個女孩兒生病了,我用礦泉水瓶做了一個暖水袋給她,僅此而已,而且也不是開水,當時還有水灑在了我的手上,你看,根本沒事。”

經理瞟了一眼,問:“是旅客要求的嗎?”

鬱景蘇一怔,猶豫了半晌,咬了咬牙,“不是,是我自已要做的。”

經理露出瞭然的笑容,“這就沒什麼可說的了,等公司處理吧。”

“知道了。”鬱景蘇頗為沮喪地說著。

她覺得自已真夠傻的,人家又沒有要求,她幹什麼那麼上心,沒出事的話也不會感謝她,出了事還要她負責,現在好了,羊肉沒吃到,還惹了一身騷,關鍵是她根本不愛吃羊肉,只愛吃魚。

轉念一想,既然李雨東想報復她,總能找到藉口,更別說她所在的還是服務業,想投訴她實在是太容易了,沒笑容、笑容太假、聲音小、聲音太大、沒毛毯、沒報紙、沒多給一份餐、沒給放行李、行李沒放在頭頂的行李架,反正什麼事都能拿來投訴。

李雨東到底有多恨她,不動聲色地指使親朋好友辱沒她也就算了,現在又明刀明槍地對她下狠手,別說把開水灑在旅客身上,一個利用職務之便代購就足以讓她丟了飯碗,徹底離開這一行。

鬱景蘇不由得一陣後怕,恨不得把他兩面三刀的行徑告訴所有人,看看到底是誰身敗名裂。

生氣歸生氣,鬱景蘇突然想起來自已找經理的目的,“其實,我……”

經理看向她,“怎麼了?麵包過期的事還沒完呢,又來了投訴,你還有什麼事?”

“沒、沒了。”鬱景蘇低下頭,手裡的病歷單順勢被揉成一團。

剛出公司大門,鬱景蘇便接到新人妹子的電話,新人妹子用乞求的口吻說:“姐,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誰?”

她話音剛落,新人妹子忍不住哭了起來,“貝辰驍,他、他好像不太好。”

“他怎麼了?”

新人妹子哽咽著說:“就是之前飛機故障的事情。你別看他表面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那件事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公司也知道他的情況,現在都不怎麼給他排班了。我很怕這樣下去,他真的出什麼事。”

聽她這麼說,鬱景蘇感到非常意外。

那件事早已成為過去式,公司裡都沒什麼人提了,就算提起來,也是當作大喜事,大好事,是正面典型,是宣傳重點,貝辰驍作為當班機組,可以把這件事吹一輩子,他就算想起這件事,也應該得意,怎麼會出事?

帶著這份疑惑,鬱景蘇答應了新人妹子的請求。

鬱景蘇到了貝辰驍的住處。

貝辰驍看到她,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開門後轉身進了房間,身子陷在沙發裡,一言不發。

鬱景蘇只好自顧自地關上門,換了鞋,隨便找個地方坐下。

之所以說“隨便找個地方坐下”,是因為貝辰驍的房間很奇怪,有傢俱但沒有陳設,彷彿畫冊裡的樣板間,不,連樣板間都不如,所有東西都被他封在幾個箱子裡堆在角落,整個屋子裡空蕩蕩的,一點兒生氣也沒有。

“你要搬家?”鬱景蘇詫異地問。

“沒有,看著心煩。”貝辰驍穿著衛衣長褲,依舊是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只是精神差了一些,好像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兩眼之下也是令人心驚的陰影。

“你也別喝水了,我懶得折騰。”

“哦。”鬱景蘇答應一聲,慢吞吞地開口,“聽說你現在都不怎麼飛了?”

貝辰驍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一聽到引擎的聲音就會想起那天的情景,在三萬英尺的高空,發動機一聲巨響,飛機開始抖動,一刻不停地抖動,沒有終點,沒有盡頭。我當時還去看了壞掉的發動機,它帶著火苗,離我那麼近,那是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畫面。”

他說著說著,忽然笑了出來,“你知道嗎,因為這事兒,我都戒菸了,因為每次用打火機都會想起發動機著火的樣子,哈哈哈……”他不可抑制地大笑,眼角沁出些許晶瑩的淚珠。

鬱景蘇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真的有這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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