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的餘韻漸漸散去，城市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軌。
茶餐廳雖然已經復工，但是街道上的人流依舊稀疏，茶餐廳的生意也尚未恢復到往日的繁忙。謝飛無所事事地站在門口，望著大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空虛。
一天早上，同事們都去打球了，謝飛比他們起得晚，望著空蕩蕩的宿舍，他感到非常無聊。“去網咖看看？春節後那些個老朋友都怎麼樣了？”謝飛在心裡盤算著。
他吃過早餐後，不緊不慢地溜達到了網咖。
推開網咖的玻璃門，一股熟悉的煙味和泡麵味撲鼻而來。上午的網咖人並不多，吧檯前站著一個陌生的男子，吧檯上豎起了一塊牌子：“招聘網管2名，月薪5000，包吃不包住。”
謝飛愣住了，他湊近吧檯，問：“大哥，你是...？”
吧檯後面的人回答道：“我是網咖老闆的親戚，他叫我過來幫幾天忙。”
“這是怎麼回事？”謝飛指著吧檯上的牌子。
“原來的網管在春節前就辭職了，現在要重新招人。”對方看了一眼牌子，解釋道。
“怎麼一下就要找兩個網管，以前不是隻有一個嗎？”謝飛有些疑惑，網管這份工作不算繁重，隨時都可以休息。特別是上午和後半夜，要麼人少，要麼都在睡覺，幾乎沒什麼事情。他去年在網咖的時候就見過的。
“一個人可能壓力有些大，去年的網管就是這個原因離職的。找兩個可以輪班減輕些壓力，而且，一個離職了還有另一個能替補，不至於再到處抓人過來頂班。”對方說。
“加上你，再找一個也夠了吧”，謝飛問。
“我是來幫忙的，臨時替代一下而已，我才不想在這種地方長期工作，屋子裡空氣這麼差”，臨時網管回答。
他們在吧檯前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了一會兒。
謝飛在網咖裡轉悠了幾圈，熟悉的人一個都沒見到，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他們都去哪裡了？”謝飛在心裡嘀咕。
他拿出手機，開啟社交軟體，給網管發了一條訊息，“老哥，怎麼春節後沒看見你啊？你去哪裡了？現在怎麼樣了？”。
“兄弟，我留在老家了，以後可能都不會去大河了”，對方很快回復了他。
謝飛有些詫異：“怎麼了？有什麼打算嗎？”
網管回覆道：“也沒什麼，去年老家張羅了一門親事，春節回來就結了婚，現在兩個人就留在老家發展了。”
謝飛驚訝地回覆：“恭喜啊！什麼時候的事？怎麼這麼突然？以前從來沒聽你說起過。”
“這事是家裡面安排的，對方離過婚，年齡和我也差不多，她家境比較殷實，在我們本地有一家工廠，以前沒好意思說出口，這件事不算光彩”，過了好久，對方才回資訊。
“哦哦，老哥別這麼想，只要是兩個人合得來就挺好的，更難得的是對你事業很有幫助。祝你新婚快樂，早生貴子啊！”謝飛隨手轉了200元給網管當作禮金。他想起第一次領到工資請大家吃飯，當時網管就顯得有些情緒低落，現在想來，或許就是因為這件事吧。
他又聯絡了其他幾個朋友。阿強真的在老家學駕照了，下個月或許就能考完。小胖也去了另一個城市的工廠上班。只有軍兒沒有回覆資訊，謝飛默默祈禱，希望他真的去讀夜校了，能有個更好的未來。
看到這些朋友都在實現諾言、追求夢想，謝飛很開心。
網管的空缺讓謝飛有些心動。雖然不比在茶餐廳當服務員好多少，但至少和他的專業沾點邊，而且工作時間比較自由，他有時間去參加面試。
他很想試試，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向茶餐廳的老闆娘開口。老闆娘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收留了他，對他有恩，現在卻要離開，他心裡充滿了愧疚。他腦海中浮現出老闆娘慈善的面容，想起她對自已的照顧和幫助，心中充滿了感激和不捨。
過了兩天，他又回了趟網咖，這次去算是應聘網管工作。網咖還沒有招到網管，他把自已前一年在網咖的經歷撿要緊的和臨時網管說了說，又介紹了自已在大學裡的情況。臨時網管覺得他沒啥問題，隨時可以過來上班。
但是謝飛內心掙扎著，一方面是感恩，一方面是前途。白天工作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腦海中反覆浮現著網管的工作。晚上躺在床上，他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糾結了幾天後，謝飛終於鼓起勇氣找到老闆娘，吞吞吐吐地說：“老闆娘，我……我可能要辭職了。”他實在無法錯過這個機會，這是他追求夢想的一個契機。
老闆娘正在整理賬目，聽到謝飛的話，抬起頭看著他，顯得很平靜，她經歷了太多的員工離職，早就習以為常：“怎麼了，小謝？怎麼突然要辭職？是工作不順心嗎？還是工資待遇不滿意？”
謝飛連忙搖頭：“不是不是，老闆娘，您對我太好了，我很感激。這裡的同事也都很照顧我，工作我也很喜歡。只是……只是，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哦？什麼工作？”老闆娘關切地問道。
“是在網咖裡做網管，在那裡能學到一些電腦相關的技術，我想去試試看。”謝飛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低，不敢直視老闆娘的眼睛。
“這樣啊……”老闆娘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笑著說：“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想去就去吧，恭喜你。”
謝飛心中更加愧疚，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已的感激之情。
為了減輕這種愧疚，更為了感謝老闆娘，這個憨厚的小夥子在最後一天上班前，花費了近五千元，買了一隻金鐲子塞給老闆娘。老闆娘感到十分驚訝，這是第一次有離職員工送她禮物，感動之餘，她給謝飛包了一個厚厚的紅包。謝飛堅決不收，之前的恩情都沒能回報，他不能再接受老闆娘的饋贈。
下班後，他也請了同事一起去宵夜，感謝他們這幾個月的指導和照顧，在酒杯碰撞聲中和他們告別。
第二天早上，謝飛揹著包離開了茶餐廳宿舍。雖然卡里只剩下幾千塊錢，但這已經夠用了。網咖包吃不包住，他盤算著買個摺疊椅睡在吧檯後面，這樣就能省下住宿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