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樓電影院的面積比其他樓層要小,一共八個影廳,也是你在這座商場最後一個怪談的取材地。

被遺忘的錄影帶。

這裡的景象截然不同,明亮的燈光,擦拭得鋥亮的地磚,大堂的螢幕上輪流播放著幾年前的電影預告,你甚至還聞到了爆米花的香氣。

顯然是釋放結界術的咒靈做的。

虎杖在售票處的櫃檯裡發現新鮮的食品,但即使被香甜的氣味勾起了食慾,也沒人提出去吃它們。

“對了。”虎杖想起來之前在咒靈老爺爺那裡買的巧克力棒,“我在一個老爺爺那兒買了這個。”

他將巧克力棒拿出來,問其他人:“你們要吃嗎?”

釘崎狐疑地看向他。

“你什麼時候買的?”

她記得這傢伙今天逛街的時候沒單獨行動過,沒見他什麼時候去買了巧克力棒。

保險起見她又問伏黑:“你看到虎杖買巧克力棒了嗎?”

“沒有。”伏黑搖頭。

“不是逛街的時候,是在一樓遇到個賣零食的老爺爺,在他那買的。”

一樓的老爺爺?你覺得有些印象。

“這個地方怎麼可能會有老爺爺賣零食?”釘崎將那根巧克力棒推遠一些,不吃來歷不明的東西,“你這傢伙果然衛生意識太差!”

“我真的看到老爺爺了,不過一轉頭就不見了,我當時還想是不是咒靈呢……”

“你知道是咒靈還隨身帶著那個!”釘崎無語扶額,無法理解虎杖的腦回路。

“趕緊扔了,萬一有什麼用途就麻煩了。”伏黑癱著臉奪過巧克力棒,用最大的力氣朝樓下丟出去,看著它消失在視野中才放心。

“那個老爺爺,長什麼樣子?”你從記憶中找到曾經見過的一個老人,看向虎杖。

“說得詳細點。”

“嗯……就是個老頭,臉上都是皺紋看不清五官,但他坐在那裡背挺得很直,”虎杖皺著眉頭苦思冥想,“對了,他的穿著很像保安制服!”

一個個細節都跟記憶中的符合,虎杖看到的正是你之前來取材時,依然堅持留在這做保安的老人。

聽虎杖的說法,那位老人恐怕已經……

“這個……有什麼問題嗎?”虎杖無法從你的表情上讀出什麼,只好出聲問道。

“你遇到老人的地方,附近應該能找到他的屍骨。”

“他沒有對你表現出惡意,因為他不是咒靈。”

“死而復生的人,你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原來是這樣,”虎杖臉上顯出些許笑意,像是安心了一般,“那個老爺爺是個好人,就是感覺他挺寂寞的,最後能陪他說話真是太好了。”

“別突然煽情啊,笨蛋。”釘崎小聲嘟囔著,或許是虎杖的感染能力太強,她感覺鼻子有點酸。

只是溫情的氣氛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

“哐當!哐當!”飲料自動售賣機突然運作起來,兩瓶易拉罐被推下來掉進取物區。

這兩聲聲響在寂靜的環境中格外詭異,但詭異的事不止這一件。

大堂裡的廣播突然磕磕絆絆地播報起來:

“各位……滋滋……晚上好,歡迎光臨……滋滋……影城。2號廳19點上映的……滋滋……影片現在開始檢票,請出示您的……滋滋……並對號入座,同時……滋滋……手機調至靜音後……滋滋……”

“怎麼回事,還有其他人在嗎?”虎杖全身緊繃起來,從進入這裡到現在,遇到太多的超乎常理的現象,導致他現在分不清播報的是咒靈的能力還是真的人類。

“應該不是。”伏黑壓低眉頭,思考的同時也在警惕著周圍,“我想應該也是結界術的效果之一。”

“待在這裡讓我覺得噁心。”釘崎臉色難看,比起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詭異的環境,她寧願直面恐怖百倍的異形咒靈。

相比三人的警惕和排斥,你渾身的汗毛都要立起來,身體興奮得微顫。

你絕不會後悔成為咒術師,過去的二十多年只能從文字和影象中感受瘮人的寒意,而此時你身臨其境,每個細胞都在瘋狂跳動,幾乎要笑出聲。

幸而還顧及著場合,狠咬幾下手指才平復下來。

只是剛冷靜沒一會兒,三臺自動售賣機同時運轉起來,罐體瀑布般無止境地傾瀉而下,丁零當啷的噪音吵得人捂住耳朵。轉眼間取物區‘客滿’,罐體便一個疊一個,擠滿了展示架也沒有停止的意思。

眼前詭異的這一幕,讓你們都有一種吃飯吃到想吐的不適感。

“還是趕緊找到咒靈,此地不宜久留。”伏黑壓下泛到胸口的噁心,做出手勢召喚出玉犬。

“說得對,我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

在伏黑的玉犬帶領下,你們來到二號和三號影廳附近,玉犬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聞嗅了一會兒,一對玻璃珠望著主人,茫然中夾雜著一絲自責。

“這附近的詛咒氣息非常濃郁,玉犬沒辦法分辨出更精確的位置。”伏黑輕拍玉犬的腦袋安慰,白色大狗狗立刻眯起眼睛,雙耳向後撇。

“那我們分開找吧,我去二號影廳!”虎杖率先推開二號廳的門。

“我去三號廳,你們有發現的話就在門口喊一聲。”伏黑囑咐了一句,將三號廳入口的門敞開,方便聯絡。

兩個男生主動攬下了面積較大的影廳,釘崎左右看了看,附近只剩下洗手間了,“OK,我去洗手間找。”

你跟著她走到洗手間門口,但沒有進去,而是推開了旁邊的一扇雙開門。

門後是樓梯間,你徑直走向唯一的一扇鐵門——上面貼著一張紙,寫著“機房重地,閒人免進”的字樣。

你試著推了一下,上著鎖。上次來的時候,門鎖已經被人為破壞了,如今倒要花些心思開啟。

手起鋸落,你跨過爛成兩半的鎖,進入機房——也是放映室。

強烈的詛咒氣息轟然將你籠罩,你幾乎立刻找到了壓迫感的源頭——角落裡一個蒙塵的紙箱。

電影院的一切都是嶄新幹淨的,唯獨一個不起眼的、底部長著黴斑的紙箱,和幾年前看到的一樣,裡面的東西也原封不動地儲存著。

紙箱裡裝著滿滿的錄影帶,外殼破損的、磁帶斷開的,唯一一個完好的錄影帶靜靜躺在眾多同類之上,散發出不祥的氣息。

這樣強烈的詛咒,差不多有一級的水準,卻只是附身在錄影帶上,大概是定下了不能現身的束縛來增強術式效果。

你用電鋸將錄影帶挑出來放在桌子上,高舉手臂——它無法現身,那就毀掉它附身的容器。

手臂落下,高速旋轉的鋸齒碰到了錄影帶的外殼,你瞬間感覺劈在了堅硬的石頭上,錄影帶迸發出一股咒力將你彈開,你心裡一驚,緊急將頭偏向一旁,才沒有被反彈回來的電鋸撞上,整個人也後退幾步撞到牆壁。

好險——你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溼,涼沁沁的貼在面板上——差點被自已的武器開瓢!

人生頭一次驚魂未定,不給你回味的時間,錄影帶裡的磁帶自發轉動起來,呲呲的聽了令人回想起學生時代的英語磁帶。

還未弄清磁帶轉動的意義,你感到腳下的地面一點點變軟,雙腿竟然在往下陷,沒一會兒就沒過了膝蓋。

你腦中閃過一個驚人的猜想,當即將電鋸運轉起來,用最大的力氣將其大半截扎進牆壁裡,須臾之間腳下苦苦支撐的地面徹底塌陷,千鈞一髮之際你雙手握緊電鋸直挺挺懸掛在牆上。

令人心驚的是,下面所有的樓層竟消失了。

對了,那幾個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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