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麒麟真人

隨著麒麟真人完成雷印結法，原本湛藍的天空瞬間匯聚起一團紫黑色烏雲，其中電光閃爍，似即將落下天罰。而周徐尹釋放的死靈之氣恰巧受制於這股天劫，在電光之中消減大半。

“果然是道門高人的手段。”

周徐尹眼中精光一閃，氣勢隨之變換，死靈之氣瞬間消失無蹤，轉而自然之力澎湃而出。他參悟大天象奧秘後，對天道執行規律有了更深入的掌握。

那滾滾天雷的威勢並未干擾到自然之力的流動，因其二者實源自同一根源。麒麟真人收起雷印，身影一變，宛如返老還童般年輕許多，顯現出一位中年道士的形象。

他一手指天，一手按地，擺出了五氣朝元真人的法相。身後浮現出一隻巨大的麒麟虛影，栩栩如生。

麒麟虛影張嘴一吸，街道上呼嘯的風聲愈發強烈，將周徐尹施放的自然之力悉數吞噬。接著麒麟虛影消散而去，看似年輕的道門真人也隨之晃了晃身軀。

“周少俠所展手段，真是恢弘壯麗！”

目睹道德宗麒麟真人施展這般奇異神通，周徐尹心中已然不再試探。

在這《太極兩儀玄劍訣》的修煉已然臻至大圓滿之境，只是尚未有機會領略其無邊威能，此刻正是驗證之時。

“溫華，借你劍氣一用！”

周徐尹話畢，倚天神劍自溫華腰間破鞘而出，隨元氣波動在半空翻滾翱翔，隨後直奔麒麟真君而去。

此時，麒麟真君的容貌再次變化，變得更加青春煥發，猶如二十許年的佳齡少女，面若凝脂，更似一名仙姿綽約的女修，語音之中亦透出中性的韻味，讓人難以分辨性別。

“原來周少俠對於陰陽法則竟有如此深刻的領悟，先前貧道失言了。”

麒麟真君手中忽然多了一柄寶劍，輕盈拋起，與倚天神劍交織激戰。周徐尹那太極劍訣大成的威能，絕非溫華所能比擬。

倚天劍一面陰寒一面熾熱，運轉之間帶動四周天地元氣激盪，如同滾滾洪流般洶湧向前，劍身之上陰陽二氣交融，形成一面流轉不息的太極圖案，攝人心魄。

太極圖案之後，便是由陰陽二氣扭動形成的巨大龍捲，橫掃整個街巷，佔據了整條寬闊的道路。

麒麟真君在此刻不敢掉以輕心，剎那間，三種不同的形象在其身上顯現又消失——宛如妙齡女劍仙、法相莊重的中年道長以及駕馭雷霆之力的老道長。

面對眼前的太極劍陣，三位化身各自施展神通。

疾風狂捲過街道中央，原本寬數丈的道路頃刻間除卻劍氣別無他物。

周徐尹以太極劍訣大成之威，一劍之下將麒麟真君逼退五十里之外。

五十里之外，麒麟真君望著終歸平靜的陰陽二氣，身後麒麟法相五彩斑斕的光芒略顯黯淡。倚天神劍則繼續在空中悠悠旋轉，只是已不再擁有先前的驚人氣勢，最終飄然而回，落入溫華身旁。

目睹師父剛才的那一劍，溫華心中滿是感慨：“原來這才是太極劍真正的威力所在，我僅僅勉強將陰陽二氣融合，實則相差甚遠啊！”

相較於溫華因那一劍而產生的震撼，周徐尹並未因此感到歡喜。畢竟這一劍仍未撼動此位道家聖人的根基，陸地神仙果然不容小覷。

這位麒麟真君，周徐尹是有所耳聞的。道德宗作為北莽地位最為崇高的道教宗派，其掌教麒麟真君更是北莽國師。傳言他曾主持北莽滅佛之舉，引來兩禪寺的老主持龍樹僧人登門挑戰，憑藉著不動明王禪功硬生生接下了麒麟真君及其五大弟子長達十五日的攻擊，最終坐化圓寂。而道德宗也因此遭到白衣僧人李當心揮舞黃河之水的淹沒，麒麟真君被鎮壓斬殺。然而事實上，麒麟真君只是袁青山一氣化三清之術分化出來的其中一個化身，他的另外兩個化身分別死於拓跋菩薩和一截柳的手下，至於本尊，則是行蹤飄渺，雲遊四海。

即便三教聖人堪稱陸地神仙、天人合一的境界，但他們大多並不擅長與人交鋒。相比於那些由武夫修煉而成的陸地神仙，如王仙芝者，他們的實力還是要遜色一些。因此，麒麟真君的化身才會那麼容易被他人鎮殺。

原本週徐尹以為此人是道德宗的化身之一，如今看來，應當是袁青山本人無疑。初入北莽便遭遇如此棘手的人物，這是他未曾預料到的。

片刻後，耳畔傳來袁青巒的傳音。

“道友周施主，並非吾有意刁難，只是貧道即將飛昇仙界，在此之前欲收回吾之證道信物。吾與呂祖前輩歷經四世論道，終未能說服於他，又觀施主你因果糾葛繁複，便只有一事相詢。”袁青巒恢復了他那仙風道骨的姿態，立於周徐尹面前。

周徐尹微微點頭，回應道：“真人請講。”

“天界仙尊，地府凡塵，呂真人毅然拒過天門而不入，只為守護一位凡人輪迴輾轉。龍虎山那位趙真人，以求氣運飛昇，不惜捨棄江山美眷，獨守清修之道。”

“敢問周施主，若置身於此境，汝將何以抉擇？”

是堅守深情，為摯愛之人摒棄仙道之路？抑或是斬斷七情六慾，以觸及天道而捨棄世間萬般紅塵？

周徐尹輕輕搖頭。

“世人皆以為登仙境便是終極目標，豈非滑天下之大稽？敢問道兄，那天外是否尚有天外天？人言舉頭三尺有神明，仙人身頂又該有何方神聖？”

這確是一個探尋大道的終極之問。

倘若天外果真尚有天外天，那麼那上一層天又是什麼景象呢？猶如世人渴望探尋宇宙之外的秘密，實則遙不可及。

三大教派之根基，正源自對於天道無盡的探求。既然即便成仙仍有許多謎團未解，那麼成為仙人也未必就算真正悟出道途。

袁青巒沉吟良久，愈想愈覺天地間深藏恐怖，道心幾乎動搖。匆忙閉目深呼吸一口，凝神望向周徐尹，問道：“周施主，汝將作何選擇？”

“此刻我無需知曉太多，若某日心中有所求索，亦不過舉手之勞。”周徐尹指向浩渺蒼穹，“一路披荊斬棘，攀登至高之處俯瞰眾生，那時便再無秘密可言。”

袁青巒離去。

周徐尹的回答令這位道門聖人陷入長久的沉思，自此不再言語。其三個化身竟一時失神，隨後徹底脫離了本體控制。

不久後，袁青巒在一座偏遠山村中找到一戶姓餘的人家。彼時，餘家長子尚未婚配，還是個樸實憨厚的青年。

袁青巒忽然取出一枚銅錢，遞到他手中，說道：“將來如有子嗣，此物可當作庇護符使用。”

青年憨笑著接過了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