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御山,山谷底

天漸漸眯上眼睛,披上黑絨的棉被,聆聽雪微落地面的聲音。

在漆黑的暗夜當中,雪花精靈飄下,紛紛揚揚的句地面擁抱著,彷彿是為無邊無際的黑暗鋪上了一層白色的絨毯。

山中平地坐落著十幾家房屋,家中全都開起燭火,光亮從紙窗透出,使黑夜有了幾分溫暖,除了這十幾家人戶的燭火照亮附近,在往周遭看,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魁用泛紅的小腳在雪地中如同光滑平地中隨心前行,他的目標是走出這座陰陽御山。

此時,不遠的房屋被一位老婦人推開,她佝僂著腰,身著黃藍的花襖,頭頂帶著奇怪的帽子,帽子頂置有蠟燭,手上拉著一把比她身高高三分之一的鐵鏟,她從門中走出,鐵鏟看起來很重,老婦人只能拖在地上緩緩的拉著,她步履蹣跚,矮小的身高只能讓她在厚厚的雪地中,一腳踩進雪中後,需要很長的時間,老婦人才能踏出下一步,鐵鏟端部癱在雪地上,老婦人拉得越來越吃力,魁不想去管,與老婦人本就有十米左右的距離,魁現在只想連夜幾天連緊走出這裡。

“噗通”

老婦人摔倒在雪地中,但老婦人很堅強,她用凍出紅腫的右手撐住冰冷的地面,咬著殘缺的牙齒,皺紋也跟著用力。

“需要幫助嗎,老奶奶。”

老婦人抬頭,瞳孔猛縮了一下,在蠟燭微弱的光下,照出少年稚嫩的臉龐,他身穿骯髒獸皮的少年,全身凍得泛紅,赤腳半蹲在她的前方,伸出同樣紅腫的手,想將老婦人拉起來,老婦人驟然流出淚珠,但她馬上反應過來,用袖子擦乾了眼淚,抽吸著凍紅的鼻頭。

少年的出現宛如天使,溫暖了老婦人的心。

“謝謝”

老婦人伸出手,少年的左手緊握老婦人粗糙的右手,將她扶起。

“這麼晚,老奶奶你要去哪?”

雖然眼前的少年,素未相識,但他春風般的行為,已經令老婦人相信他的一個好孩子。

“好孩子,我要去石壇剷雪”

“天這麼冷,為什麼非要現在去,現在雪還在下著”

“我,我想孫子了”老婦人的眼眶再次溼潤,淚水在其中打轉。

“孫子?,老奶奶你的孫子在石壇幹什麼。”

“沒什麼,陳年舊事了,孩子,你也快回家去吧”

老婦人揮了揮手,雙手在雪地中將鐵鏟拖起,朝著石壇走去。

可老婦人走著走著,沉重的鐵鏟突然輕於鴻毛,輕飄飄就可以抬起,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猛的向後方看去。

“孩子,你…”

“沒什麼,順路而已”少年嘻嘻哈哈著

“你真善良呀”

“如果歸歸還在,或者也是這般樣子吧”老婦人用極輕的聲音,低語道。

“歸歸?”

“!,沒,沒什麼”老婦人被嚇了一跳,沒想到少年耳目如此之好。

“既然要用此時去石壇,可不能凍病了。”

少年單手握著鐵鏟,快步走到老婦人面前,半蹲著,另一隻手向後方抱去。

“老奶奶,我帶你快些去石壇。”

老婦人有些驚訝,彷彿從來沒有覺到人的善意一般,連連後退。

“不,不用的”

“快呀,老奶奶,你不想快一些見到你孫子嗎?”

老婦人鎮住了,隨後苦笑了一聲,不習慣的爬到了少年的背上。

“謝謝你,孩子”

“沒事,老奶奶不嫌我身上髒就行”

“世間怎會如此之好的孩子”老婦人心中暗想。

魁走得很快,但穩如泰山,沒有一點晃動,帶老婦人來到了巨大的石壇處

石壇已經堆滿了積雪,魁來到石壇,慢慢將老婦人放下。

“到了”

“孩子,你光著腳不冷嗎?”老婦人目光關切

“不冷,甚至說有些涼快吧。”

“孩子,等我回到家,送你一套衣服,別再穿著如此單薄了,你父母會心疼的。”

“父母?,老爹的話它是不穿衣服的”

“不穿?,看來你們一家子身體都很好”

老婦人不再說話,摸了摸魁手中的鐵鏟,示意少年,將鐵鏟給她。

魁輕輕將鐵鏟交給老婦人,老婦人雙手拖著鐵鏟,向石壇走去。

石壇此時正刮下些雪風,雪風散去,壇中中心居然有道人的身影,在佇立著。

老奶奶手上的鐵鏟掉落,向前認真望去,看清後,又深深嘆息一聲。

相反,魁驚住了。

天光散下,雪花歷經雲間的祝福降至這髒汙的世間,相遇微弱的寒風,兩者相伴,跳起純潔的聖舞,淨化世間。

而雪花短暫的生命終會到達盡頭,盡頭不與其它雪花一般,落入與天空相隔最遠的地面,它去往的盡頭是石壇中少年的手,少年一隻手牽動衣服,接往飄落的雪花,另一隻手背在腰後。

他輕輕抬頭,銀白的頭髮被寒風擁起飄蕩,更多白雪前趕後繼親吻著少年的皚皚白髮,少年眉間的紅砂痣因白髮飄起而顯現,分外鮮豔。

雪花又落入少年的眼眶之內,雪花凝化在少年的眼眶,而透過其中玲瓏的縫隙,少年的目光是那樣的傷感,雪花融成水從少年的眼角滑下,卻不知是淚,還是雪花的寒水。

雪自帶的悲傷也彷彿黯然失色,他身著著自淨的素衣,一絲汙穢都不存在,白霜的貂綿衣立在少年的肩上,包裹著素衣,一切是那般安靜,少年彷彿不屬於這個世問,但他又確實站在那裡塵世之中。

少年閉上眼睛,口中暗暗低語:

“仙飛一路暢自由,失足恨徹古今間。獨身遊久寂寒谷,墜落深淵釋大然。輪迴再展凌雲翼,未起折羽敗人心,入塵藏形閒山處,意冷心死此斷腸。”

雪風再次飄轉,擋住魁的眼睛,等魁眨眼再睜開之時,白髮少年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魁快步前老婦人方向走去,詢問道:“老奶奶,剛才那個人是誰”

老婦人抬頭望向少年,回答道:“他是陰陽御山四門之一,蜮道門,姜陰陽士收養的孩子,他時常來這裡,大部分人都叫他鶴童子。”

“但他有名字”

“他姓姜,名鶴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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