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問責

“臣和七皇子來時糧倉裡已經沒糧了，孫知州說是自大雪下了四日開始就設了粥棚，如今用來備災的糧倉早已經粒米不剩了。”

宋之行知道為什麼宋懷瑜當時說有人一直期盼著這場大雪了。

糧倉裡的糧必然不是因為雪災施粥耗盡的，但若是孫皓死咬不放，他也只能尋別的錯處處置孫皓。

當前重要的還是從別處的糧倉裡暫時調糧來賑濟災民，在城中的粥棚毫無意義，平戎城不是主要的災區，附近的村鎮才是。

“邊寒，傳我的手諭，命金縷知州派人調糧來平戎，三日之內要到平戎城內，否則追究他瀆職之罪。”

“是。”

城裡有多年前用於隔離疫病患者的醫堂，現在雖然已經荒廢，但終究也是結實的蔽身之所，宋之行派人將城外的災民帶到隔離的醫堂裡，然後重煮了清粥分發給災民。

“殿下，那這三日怎麼辦？”

“孫皓已經下獄，他的私糧，自然是充公了。”

交代完一切，宋之行坐在知州府裡深呼一口氣。

他在書籍和電視中看過很多災難，但真的身臨其境去感受這些人的悲哀痛苦與無奈，給他的身心都以很大的震撼。

易子而食，析骸以爨。

書上短短的八個字，壓到每個人身上卻是一顆難以承受的巨石。

金縷知州動作倒快，兩日就把糧調來了。宋之行派人把糧食送到各個村鎮的粥棚。

賑濟的問題解決了，就要對這些地方官員問責了。

這件事比想象中輕鬆，實際上在孫皓下獄第一天就已經有人來自首了。

糧倉裡的糧食都已經被孫皓轉賣了，糧倉本來就是沒糧食的，這麼晚上報災情就是為了隱藏糧倉沒糧的事實然後等著朝廷調糧來。

沒想到因為報災情時含糊不清，朝廷先派了人來視察，來的還是皇子，不過孫皓感受到了七皇子糊塗，於是賄賂七皇子，想讓七皇子美言幾句。

但七皇子行事太張揚，兩日就被問責追回了。

本以為視察就這麼結束孫皓還在竊喜，等著朝廷調賑濟糧來，宋之行卻先到了。

宋之行不好糊弄，孫皓腦袋還在轉想著該怎麼對付宋之行，宋之行隨口一句就把他罷了官，關了監牢。

“年後問斬。”

“不……殿下你不能殺我……我……我女兒在宮裡當娘娘，皇上看在娘娘面子上一定會寬恕我的。”

“娘娘？哪位娘娘？”宋之行皺眉，想不起來這號人。

沈從在他耳邊輕聲說，“回殿下，這位是宮中淑妃的父親。”

“哦。”

別說淑妃了，就是皇后也沒用。

“押下去。”

相干的官員都一一處置了，對那些主動自首的都有適當的減刑，雖然事情大概處理完了，但宋之行還不能走。

他還要去各個災區那兒待一段時間，關照一下災民。

挽回一下被自已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丟盡的皇家顏面。

清粥的熱氣升騰，宋之行凌厲的臉在熱氣的籠罩下柔和了幾分，他不自然地擠出溫柔的笑，站在粥棚內給災民們打粥。

他想此時如果是宋懷瑜站在這兒一定不會像他一樣笑得這麼詭異。

宋之行是看過這些災民們窘迫無助的面孔的，此刻他看著這一個個原先愁苦的臉多了些喜悅和希望，他也覺得小有成就感。

“太子殿下……”宋之行聽到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

是原先城門前的那個女人。

“怎麼了？”宋之行露出一個僵硬的笑。

“這是我的孩子，他今天滿月，可愛嗎？”女人看著襁褓中的孩子，聲音輕柔。

宋之行對這個女人印象很深，在被拒之門外的時候，別人眼神中是絕望和痛苦，這個女人眼神中卻充滿抗爭和仇恨。

現在她的眼神柔和。

宋之行摸摸孩子的臉，“很可愛，”他取下自已腰間佩戴的香囊，“這是我送給這孩子的滿月禮。”

“謝殿下寬恕我先前言語不敬，我現在已經不那麼認為了。”

“天家，是念著百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