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鄰居
A404，這房間號也是吉利。
李天澤開啟門，剛剛走得急，門沒鎖，也沒人進來。
屋內空間狹窄，陳設簡陋，一張破舊的床，一張炸毛的沙發，一張擺放著雜物的茶几。床上的被褥已經泛黃發黴，看起來很久沒有清洗過。
牆壁斑駁，塗料剝落，露出後面的灰色磚石。地面是粗糙的水泥，上面佈滿了灰塵和汙垢。
折騰了一晚上，已是清晨，微弱昏暗的光線從又舊又破的小視窗打進來，更顯屋內破敗的氛圍感。
是的，A404，是一間地下室。
李天澤無處落腳，當時醒的匆忙，剛剛都沒發現這出租屋環境這麼差。
他走向衛生間的位置，試圖接點清水打掃一下。鏽跡斑斑的水龍頭左擰右擰都沒出水，倒沾了他一手四氧化三鐵。
“天吶，死亡開局。”他念叨著，看著桌子上擺滿雜物，酒瓶亂堆，幾包泡麵袋下，有一張皺皺巴巴的信紙，信紙上印著‘京華市公安局’。
李天澤拿起信紙，上面用鉛筆寫著：
【去他媽的活著，什麼狗屁生日，老子死了都不會有人來收屍。】
字跡歪歪扭扭，很難看。算是蔣毅天的遺書。
李天澤看著上面這句話，注意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藥瓶，想著：
他…是自殺？生日？
李天澤從酒瓶堆裡看到了蔣毅天的身份證，他的生日，是四月二十日。
這時間，是頒獎典禮的前一天。這麼說，在我醒過來之前，他就已經死了？
屍體在出租屋一天，都沒人察覺。
哥們，二十多歲的年紀，日子過得再差，也總有好好活著的辦法。
何必呢？
不過李天澤也沒資格評價他的人生，畢竟他不曾經歷過蔣毅天的苦。
他只是覺得惋惜。
可世間不就是這樣嗎？
有的人想死，卻還活著；
有的人活著，卻已經死了。
吱呀——
對面的房門開了，李天澤沒關門，他聽到對面開門的聲音，側身望過去，眼裡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她，楊梅花。
她今天和昨天不一樣，臉上畫了妝，很精緻。一身淺綠色碎花的連衣裙，小巧可愛。
可這裡是灰暗的地下室，她鮮亮的衣著打扮，與周圍格格不入。
可能是見到了熟悉的人，他有些高興。
“楊梅花！”他從屋內大喊，跑出去。
楊梅花臉上還帶著睏意，被這一聲叫喊嚇了個激靈。
她知道對面住了個不太愛乾淨的人，屋內常常有一股酸臭味。前一日籤合同，她還用這個理由讓房東便宜了200塊。
她回頭，看著這個“鄰居”，竟然是昨天自已遇到的精神病。
不過見他語氣洪亮，精神飽滿，和昨晚的狀態相比，正常了不少。
“你…住這兒？”她的語氣帶著猶豫。
“你住這兒？”他的語氣帶著欣喜。
兩個人同時發問，手指著對方的房門。
“嗯。”兩個人同時回答。
李天澤看著她，或許是昨天交談過的原因，見到她，他安心不少。他總覺得好像見過這張臉，不止是在昨晚。
“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衛生間？房間太髒了，我這邊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水。”
“不行！”她當然不想讓他用衛生間。
一來，男女有別，他全身破破爛爛，還有一股難聞的味道，怎麼看都不像是愛乾淨的人；二來，昨天她剛搬過來，屋內堆滿快遞，她還來不及收拾。
出於社交禮儀，她還是委婉一點兒，說：“我現在有事出門，不方便。”
“你放心，我就借一點水，絕對不把你的房間弄亂。”
楊梅花見他語氣認真，又透過房門，看著屋內亂七八糟的樣子，說：“進門不行，你就站在外面等一下，我去給你提一桶水來。”
也是，畢竟是姑娘家的閨房。
“嗯，好。”他向後退到房間，讓開身位。地下室的走廊很窄，楊梅花站在他前面開門的時候，剛好，他能聞到她頭髮的清香。
她長髮及腰。海藻般慄棕色的捲髮，將她嬌小的身子包裹住，格外惹人憐愛。
這麼精緻的女孩子，怎麼會住在這兒？
門微微一側，屋內的裝扮陳設露出一點點，很整齊的，堆了很多快遞盒。
楊梅花單手拎出一桶水，又拿了幾個盆子，送到李天澤面前，
“給你，打掃衛生是個好習慣，希望你保持。”
說完，她就要走。
“哎，等一下，你…能不能再借我一點錢？我保證會還你。”
李天澤有些難堪，他這輩子還沒找人借過錢。可是他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錢不行。
“我不相信你。”
楊梅花覺得他得寸進尺，借水就算了，把房間收拾乾淨些，她自已也能住得舒心，現在還想借錢？
李天澤現在身無分文，他知道他要取得眼前這個姑娘的信任。
楊梅花拒絕後，邁上了臺階，加快了向前走的步伐，他追著楊梅花的腳步，趕緊加快語速，說道：
“哎哎哎，等一下，你這樣去面試是不行的！”
楊梅花一愣，很驚訝，停住了腳步，轉頭看著他，
“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去面試？”
李天澤對上她疑惑的目光，眼光一閃，向她搓了下手指。
她明白，他要借錢。
“手機，我掃你。”
“我沒有手機。”
“你……”
她的語氣帶著不耐煩，楊梅花趕著面試，剛剛給他打水就已經耽誤了時間，現在他借個錢，還這麼麻煩！
她翻了翻揹包，看著錢包裡兩張發舊的毛爺爺。
那是來京華前爸爸放到她包裡的，兩百塊，剛好夠從京華到家鄉的火車票。
電子支付的年代，誰身上還帶現金？
可老一輩兒的人不這麼覺得。
“花花，這錢啊，還是握在自已手上踏實。哪天你手機上沒錢了，覺得累了，你身上揣著這兩百塊，總能回家。”
回想起爸爸臨行前的話，她有些猶豫，這錢從她上大學來還沒動過。她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和昨晚一樣，眼裡閃著光，很真誠。
她還是把這兩百塊現金拿出來了，緊緊捏著，遞給他，
“給，現金我只有這些，你先拿著吧。”
李天澤接過這兩百塊，“謝謝。”
楊梅花繼續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去面試的？為什麼這樣不行？”
這場面試對楊梅花很重要，她不想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