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梅花換了一身乾淨利落的牛仔褲,白T恤,戴了一頂牛仔帽,自然清新。

李天澤上下打量著她,微微一怔。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才是他心中一個合格的演員該有的樣子。

楊梅花要走,李天澤叫住她,

“你等一下,你再借我用一下手機。”

“你有完沒完?”

“最後一次,我打個電話。”

她把手機遞給他,李天澤用清水洗了洗手,接過手機,輸入了一段號碼,將手機放到耳邊,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帶著哭腔,很啞:

“喂——”

媽媽的聲音,李天澤聽到的一剎那,眼眶噙淚,他嘴唇微動,不知如何開口。

“喂—喂——”

又傳來兩聲熟悉的聲音,他默默聽著,沒有說話。

嘀——一聲長音,另一頭結束通話了電話。

從耳旁拿開手機,李天澤照著牆上的小廣告,撥通了保潔公司的電話,

“不亂街A404,清水準備好了,麻煩來打掃一下。”

楊梅花不可置信地盯著他,“你借我錢?用我手機,就是為了請保潔?”

“嗯。”他點點頭,把手機還給她。

楊梅花接過手機,本想再指責他兩句,卻注意到了他眼角的淚。

算了,面試最大。

她的面試要遲到了,來不及坐地鐵,她只好打車離開了不亂街。

李天澤抬著清水進門,找了塊兒布抹掉鏡子上的灰塵。

拿起桌上的剪子,把頭髮都剪掉了。

對著鏡子,仔細審視著自已這副身體。

常年風吹日曬,蔣毅天的臉佈滿了歲月摧殘的痕跡,眼眶深陷,面板皸裂,整張臉瘦的就只剩一張皮。

他個子算不上矮,但有些駝背,多年的營養不良,整副身子活脫脫就是骨頭架子包了層皮。

李天澤深深嘆了一口氣,摸摸自已的腹部,只摸到了一根根硬骨頭,“爺的八塊腹肌,一身腱子肉,說沒就沒。”

“還好,還有得救,至少四肢健全,器官都在。”

李天澤開啟衣櫃,裡面全是發了黴的衣服。無奈,他用涼水洗了身子,找了塊兒還算乾淨的布,前後對摺包著身子,右肩繫了個扣,像印度長衫。

勉強先避個體。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

“先生,是你叫的保潔?”保潔阿姨提著桶站在門外,看向屋內,眉頭緊皺,一臉嫌棄,“你這兒…真太髒了啊,這要打掃一天,得加錢。”

“行,沒問題,您先打掃著,東西該扔的扔。”說完把楊梅花的那二百塊錢遞給阿姨,“阿姨,這是定金,等我晚上回來再把剩下的錢補給你。”

說完他收起房間裡的身份證和遺書,就要離開。

“哎哎哎,不行,你這人一走我去哪兒找你?”

“打給剛剛那個手機號就行。”李天澤倒是不客氣。

保潔阿姨望著他匆匆離開的背影,看著房間,不由得冒出家鄉話,

“親孃嘞,這可從哪兒開始下手啊!”

李天澤才不會傻到自已收拾房間呢。他想過了,現在,沒人會相信他李天澤的身份。這個房間他還要住一陣。

剛剛想打給媽媽報平安,話在嘴邊,不知怎麼說。他總不能說,媽,我沒死。那媽媽得嚇死。

沒有門禁卡,公司是去不了的。不能證明身份,家也是回不去的。

他還是要以蔣毅天的身份繼續生活。

李天澤來到派出所,剛好碰到林警官換班,值了一夜班的林警官臉上很疲憊,剛準備騎上摩托車,他還打著哈欠呢,就看到了蔣毅天。

李天澤朝他招招手,“林警官,你不是說有工作嗎?”

林警官上下打量著他,有些欣慰,頭髮剪了,衣服換了。雖然還是一身破破舊舊的,但好在知道收拾自已了。

但他身上穿的什麼啊?兩塊布?

“還挺積極,你等一下。”說完,林警官走進派出所的辦公室,從儲物櫃拿出一套自已的備用衣服和一部舊手機,扔給蔣毅天。他指了指屋內,

“裡面有廁所,你自已換一下。那手機是派出所的,算借你,等你有了手機,要還回來的。”

李天澤接過衣服和手機,確實是舊手機,是諾基亞老年機。

“好嘞。”

林警官等蔣毅天換完衣服出來,拍了拍他的摩托車後座,“我帶你過去。”

“謝了兄弟,爽快!”

“哎,別稱兄道弟,我公事公辦。”

派出所對無戶籍失業人口是能幫就幫。只要有手有腳,願意吃苦,幫他們聯絡一份能養活自已的工作不麻煩。

只是李天澤沒想到,林警官說的社群工作是撿垃圾。

還是在垃圾站,撿垃圾。他以為林警官說的社群工作,最多是掃掃大街,幫居民搬搬扛扛。

摩托車停到垃圾場的時候,李天澤有些恍惚。

我昨天還在鮮花簇擁,光芒璀璨的紅毯上,

今天就要面對惡臭滿盈,蒼蠅亂飛的垃圾場?

他緊皺眉頭,難以接受。

“林警官,有別的工作嗎?去大街上掃大街也是可以的啊!”

“有工作你還挑,之前你又不是沒去掃過大街,幹兩天就說幹不下去了,這工作還是賣著派出所的面子求來的呢,人家老闆說了,工資日結,你好歹今天在這兒堅持幹一天。”

李天澤一時語塞,“我…兄弟,啊不,林警官…”

話還沒說完,身旁經過的兩個工人談論的話就引起了李天澤的注意。

“今天你自已去名臣小區收垃圾,我不跟你去。”

“你以為我就想去啊,聽說他們小區有個大明星死了,粉絲堵得水洩不通的。”

“可別提了,我每次去那個小區都可緊張了,生怕碰壞了什麼東西。”

“今天粉絲這一鬧騰,還不知道要受多少業主的冤枉氣。”

名臣小區?那不是自已家嗎?李天澤正愁沒有回去的辦法。

林警官看他滿臉不願,有些不悅,“你到底幹不幹?”

“乾乾幹!辛苦林警官。”

這小子,還算識抬舉。林警官把他帶到老闆那裡,交代了幾句就要走。

李天澤叫住他,把蔣毅天那張皺皺巴巴的遺書交給林警官,他想,

蔣毅天留在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總要讓認識他的人聽到。

“林警官,這是蔣毅天之前寫的,他已經…死了。”

【去他媽的活著,什麼狗屁生日,老子死了都不會有人來收屍。】

林警官看到信紙上的話,氣得血壓直升,

“你什麼意思啊蔣毅天,我跑前跑後,勞心勞力,求爺爺告奶奶給你找工作,你他媽跟我玩自殺?

還死了?死了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誰?鬼啊?

是,前天你來派出所,是沒像往常一樣給你泡麵,可那天擱誰誰不生氣,給你找的工作你又給幹砸了,

然後你怨氣就這麼大?還想輕生,你對得起派出所上上下下這麼多為你操心的同事嗎?”

李天澤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能感受到,林警官確實為蔣毅天做了很多事情,他只好用蔣毅天的身份回答道:

“兄弟,我當時確實,一時間沒想開,我今天的意思,其實是過去那個頹廢,對生活失望的蔣毅天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個嶄新的蔣毅天,你放心,我一定會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林警官聽他說完,眼裡的怒氣消散了。他能看得出來,眼前的蔣毅天確實不一樣了。

林警官撕掉了那張信紙,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還算你有良心。兄弟,你還年輕,有什麼困難找警察,我們能幫你一定幫你。你遇上的事兒再大,都大不過你的命,以後好好活著,別再有這方面的念頭了。”

“行。”

李天澤看著林警官騎摩托車遠去的身影,心底裡全是遺憾。

蔣毅天,你會後悔嗎?

你看了到嗎?就算你被所有人放棄,國家也不會放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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