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目光一齊視向門口。
一聽孫大人來了,秋正卿與秋正紅二兄弟一怔。
誰也沒有想到。
秋正紅著急了,來到正卿哥面前,怎麼辦?
秋正卿先是沉思片刻,突然開心大笑:“太好了,又是好戲一場!”
孫木林坐在抬轎上唱著呂戲顫悠悠地進來了:
“戲神今天娶媳婦,孫某也來湊個數,婚禮慶典要不來,父母官就是個老糊塗。”
抬轎人落下轎,鄉親們中間迅速閃開一條衚衕。
“升堂——”
邵警官快跑過來小聲:“大人,錯了!”
“廣安縣大戲神洪喜典禮,現在開始了——”
四平戲園內叫好聲歡呼聲震耳欲聾。
孫木林走到婚禮臺,呂戲腔唱起來:
“正卿老兄你下去,主婚的活兒算我的,場上一切已就緒,我看現在就開始,(白)正卿兄弟,怎麼樣啊?”
秋正卿心中一喜:“上天安排,喜上加喜,操持禮節,那就勞駕大人您了!”
“這是進行到哪了?”
秋正卿道:“剛剛開始!”
孫木林大喊:“新郎新娘上場——”
秋正紅領著戴著紅蓋頭的豆花慢慢走上婚禮臺。
孫大人站在秋正紅跟前:“新郎,尊姓大名報上來吧!”
“姓秋名正紅,人送外號天不怕。”
“這個大美人,你可相中否?”
“相中。”
“婚後日子,可否變心?”
“來世也不變!”
孫木林翹起大拇指:“我再問新娘子。新娘子,你尊姓大名?”
蒙著紅蓋頭的豆花低頭說道:“回大人話,俺叫豆花。”
“新娘子,這樁婚事你可願意?”
“願意!”
“變心可否?”
“俺早已鐵了心,變不了!”
孫木林又翹起大拇指,接著轉過身,對著戲臺下大聲說道:
“本知事宣佈,新娘豆花新郎秋正紅心心相印,情投意合,天生的一對,地就的一雙。兩人的結合,合情合理,合法有效!”
孫木林呂戲調唱起來:
“兩人能夠在一起,是月老偷偷拴來的,禮儀進行首第項,先拜月老和天地,(白)一拜天地—”
二人站在婚禮臺上,向前一鞠躬。
孫木林接著唱:“要飯長大不容易,是爺孃把您養大的,二拜咱就拜父母,孝敬長輩當第一,(白)二拜高堂——”
秋正紅和豆花轉身面對身後坐著的嬸子爺爺們,鞠躬。
孫木林唱:
“小兩口過日子,恩恩愛愛舟共濟,三拜你們就對拜吧,這一拜,拜好了,合合美美一輩子,合合美美一輩子,(白)兩口兒對拜,把蓋頭拿開——”
秋正紅將豆花蓋頭輕輕掀開,豆花紅紅的臉膛,紅紅的嘴唇,深情的眼睛,幸福的神情,貌若仙女。
二人互相對視,深深地互拜鞠躬。
孫木林大聲說道:“說的好不如做的好,咱再看看兩位新人是不是真心,卑職再給設個關,讓這小兩口兒來鑽一鑽。首道關,同走獨木橋,(喊)上板凳。”
蘇成跑上來,遞來一長條板凳。
見到跑上來的蘇成,孫大人先是一怔,定神望一眼這位機靈的小夥兒。
蘇成朝著孫木林定睛一看,一老一小兩眼一對,似乎在說了什麼。
蘇成又是向孫大人深情一笑,跑下臺去。
孫木林又轉過神,大聲說道:“這座橋是座獨木橋,它也是座連心橋,兩顆善良的心相連,新郎新娘上橋吧!”
秋正紅先把豆花輕輕抱到板凳右邊,自已又站到板凳左邊,兩人一人一頭慢慢朝中間走。豆花顫顫兢兢地兩手伸平,羞羞答答晃晃蕩蕩朝前走。
豆花臨靠近秋正紅時眼看要落下,秋正紅一把抱住她,在板凳輕輕轉過身。
院中又是一陣掌聲。
孫木林唱起:“新郎新娘橋上走,真心真意手牽手。風雨同舟把難關渡,幸福的日子在前頭。(白)下一關,步步登高。新郎倌,蹲下吧!”
秋正紅並不明白孫大人的旨意,這戲我可沒演過啊!
孫大人笑道:“新娘騎在脖子上,圍咱戲園走一趟,如何?”
孫大人這路數真是多啊。
“小的尊旨!”秋正紅一笑一蹲。
豆花慢慢過來,抬腿騎上秋正紅脖子。
新郎拉住新娘手,然後輕輕站起,走到臺下,圍著院中的人們轉了起來。
這時,樂聲,笑聲,吆喝聲,聲聲震撼著兩位新人的心。
新郎轉一圈又走上了臺。
臺下人的吆喝聲:“俺沒看夠,再來一圈——”
孫木林望著秋正紅唱:“咱們鄉親父老有旨令,再轉上一圈行不行?”
秋正紅二話沒說,扛著豆花又圍朋客再轉一圈。
來到臺上,新郎喘著氣蹲下,手扶著新娘輕輕從自已肩膀上下來。
孫木林大笑:“下一關,同飲交杯酒。”
秋香笑著端著兩杯酒上來,一杯給醜兒哥,端一杯給豆花姐。
小聲說:“醜兒哥,一口喝光這杯酒,你要喜得把淚流!”
孫木林說:“(唱)小兩口喝上交杯酒,摟著抱著就往前走,兩手捱得越近乎,甜甜蜜蜜親不夠。(白)情義淺,舔一舔,情義深,一口燜——!”
二新人胳膊交叉,豆花把酒杯放在嘴邊聽著孫大人的吩咐一口喝完。
望著新娘子喝完,新郎自已也一飲而盡。
秋正紅一口喝下去後,即時裂著嘴大喊:“哎呀我的娘哎!”
眼淚撲簌簌流出,僵起鼻子皺起眉頭:“哎呀我的娘哎……”
孫木林哈哈大笑:“新郎幸福之時不忘在天之靈,實乃大孝之子,大孝之子啊!”
秋正紅流著淚,捂著鼻子,開心地笑著,這酒是個啥滋味啊……
孫木林笑對院中的人喊道:“新郎高興得落下金豆子了,此時之淚,可謂孝之淚,喜之淚,才之淚,心之淚。淚生此時,貴於黃金,感於本官,流於孝道,後生可畏,戲神可畏!”
孫木林湊近新郎倌,小聲地問道:“新郎倌,今兒之時可不是流淚的日子,僵鼻子也不中!”
秋正紅流著眼淚,抑制住內心的歡喜,小聲說道:“大人,這酒你喝了,也得掉淚僵鼻子,止不住啊!”
臺下的嬸子、嫂子坐在臺下的茶桌前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嬸子在她侄子酒杯中放了芥茉。
孫木林點著頭:“(唱)酒杯裡有了相思果,孝心來了福氣多,啥時我也喝一口,你有好酒可別掖著。(白)哎呀,新郎和新娘,光淚不夠,把你們心窩子裡的話也該向父老鄉親們說說了!”
秋正紅靜靜地思索片刻,向前走一步,唱了起來:“喝了這一交杯酒,心裡甜來喜淚流,父老鄉親幫助我,叫花子才有了這好年頭,如今我是個新郎倌,多謝一家人來上湊,還要感激咱孫大人,親自來把俺喜事兜。”
豆花也前走一步,唱起來:“叫新郎,正紅哥,你可千萬要記著,好心永遠有好報,好腔只有好人得,今天知事大人老少爺們都到齊,還不快請他們把聽那喜酒喝!”
到了這裡,鄉親們興頭正濃,孫木林知道見好就收,於是說道:“龍鎮的父老們,新娘等不及了,最後一齣戲,新郎新娘入洞房!”
孫木林說完就走下臺來,突然想到了什麼,望著天上大聲地問道:
“什麼?你說大一點,我聽不清……好,好,這回我聽清了,放心吧,你等著!”
孫木林又走上臺,對著院中的賀喜的人們問:“鄉親們,你們聽見了吧?”
孫大人這麼一問,把臺下的鄉親們問懵了。
孫木林說:“老天爺也發話了!”
臺下一齊抬頭,用驚異的目光望著天空:老天爺在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