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好!就這麼說定了。”

那尼姑在楊家留住了兩日,就帶著楊家女兒去了。離別之際,母女二人自是抱頭痛哭不提。

楊家女隨著尼姑來到庵中,見了眾尼,拜了師父,擇日剃髮,取了個法名曰妙玉。

因她年紀尚小,老尼也不曾要她做些什麼,每日裡只管青燈古卷,吃齋唸佛,倒也落得個逍遙自在,身子竟漸漸好了。

幾年下來,出落得越發標緻了。自從做了尼姑以後,每年也都有機會或者和師父一起,或者自行回家看望母親。楊母見女兒這幾年身子越發康健,且也常年得見,思念之情便淡了幾分,只是越發覺得女兒出家是個好主意。

自此以後,母女二人雖天各一方,倒也各自安好。

話說兩頭。這杭州府有個清河坊,坊間有一個秀才,複姓慕容,單名一個興字,祖籍姑蘇燕子塢。這慕容興或是遺傳其祖宗的遺德,生的一副好相貌,才比子建多一斗,貌比潘安巧一分,瀟灑倜儻,俊逸風流。

年方十八,倒也立志考取功名,十年寒窗苦讀不輟。平日裡極少出門遊玩,但只要他出門,必然邀約不斷,人氣甚高。

這一日,恰逢元夕佳節,梅花盛開。有一個富家公子,喚了一條遊船,拉了慕容心前往西湖遊玩,後去往西溪賞梅。

船行了半個時辰左右,就到了西溪之地。停船上岸,慕容興與朋友步行上山,叫僕從挑著酒食,相摯而行。

上岸數百步,只見松林一片,古樹參天,合抱不住。林中隱隱露出庵觀一角,再行數十步,只見紅牆綠瓦,鐘鳴繞樑,門前溪水環繞,門頭掛一牌匾,上書:“翠雲庵。”

那朋友見此,便想去一探究竟。說道:“好個幽靜去處,你我前去叩門,好討杯茶喝,如何?”

慕容興道:“還是趁早賞梅要緊,待到回來再去不遲。”

兩人這才相伴離去。待到賞梅之時,二人取來酒食,開懷暢飲,天色將晚,酒興方盡。

此時天色已晚,二人只顧趕路,也就不曾去翠雲庵造訪,卻不想襄王無夢,神女有心,慕容興雖不入庵堂,那庵堂中卻有一顆芳心遙寄於他。

話說當年楊家女入了翠雲庵,改名曰妙玉,至今已有四年。此時的妙玉已是二八年華,長得更是姿容絕世,且性格清淨淡雅,多年來青燈古卷,養的一身的超然之氣。

平日裡翠雲庵也有一些文人墨客,香客俗人往來不絕,有駐足遙望,只把身段來瞧,也有言語挑撥,想把心兒俘獲。眾尼姑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妙玉只是冷眼旁觀,毫不動心。

眾尼姑與香客之間也常有嬉笑趨陪,迎來送往之事,每到夜深人靜,禪房深處自有夜鶯婉轉悠揚,引吭高歌。妙玉初始不知其意,待到年長些許,讀書明理自然知道眾尼姑都幹了什麼勾當。長此以往,心生好奇嚮往,奈何來往皆是凡夫俗子,自已這如花美顏,豈能便宜了山野村夫?

也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那日慕容興在庵前駐足觀望之時,恰好妙玉在門縫中偷看,只見慕容興儀表堂堂,俊採星馳,端的是一表人才,天人之資。心下便想:“世間竟有如此美男子,倘若能將這清白之身與他旦夕歡好,也不辜負這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正所謂出家人四大皆空。少時發下宏願,終身許了我佛,自當早晚修持,凡心巋然不動。奈何行百里者半九十,初始容易到頭難,為此就有那些不受分的,汙穢了禪堂佛殿,其所謂:寺廟香火不斷,閣樓淫穢漫天,善惡交織,因果不止。

且說著妙玉自那日見了慕容興,便日思夜想,白天到庵前把他來盼,夜晚在佛前苦求姻緣,夙興夜寐,輾轉難眠,更兼聽得禪房嚶語,如此越發難熬,牽連舊病復發,日漸不治。

老尼時常前來探望,只不知這小弟子病從何來,只得說些順心話聊做安慰。

自妙玉患病以來,常覺昏睡不醒,心下更是煎熬,自已尚未嘗過人間極樂,就要魂歸幽冥,豈肯甘心?

於是強託病體,佛前許願,若得如意郎君旦夕之歡,縱死不悔。只可惜佛前俯首三千年,不見我佛新生憐,若想所願皆所得,窮途末路尋黑店。

過幾日,李無心派金鑲玉將妙玉接引到有間黑店,打算和她做一筆生意。

雙方落座,各自打量。

李無心開口道:“冒昧將小師傅請到此處,是有一筆生意打算和小師傅談談,唐突之處,還望海涵。”

李無心的話不急不緩,彬彬有禮,讓人如沐春風,未開言先信了三分。

妙玉心下詫異,自已一個出家人,有什麼生意可談,但自小養成的氣度涵養也不露怯,開口詢問道:“願聞其詳。”

李無心道:“我曾聽聞小師傅多次佛前許願,想要找一位如意郎君,那人曾在翠雲庵前驚鴻一瞥,不知可有此事?”

妙玉大吃一驚,自已心中私密之事,眼前的男人怎會知曉?眼下只能搖頭裝作不知。

李無心見妙玉這般做派,也不拆穿,繼續說道:“小師傅的心願,佛祖看不到,是因為佛祖要忙著普度眾生,豈能處處留心,事事如意?”

“況且,求神拜佛,講究心誠則靈,心不誠,意不堅,則事不成。”

“在下則不然。在下辦事,不問吉凶禍福,不講善惡是非,只做等價交換,小師傅如果出得起代價,自然能叫小師傅得償夙願。”

妙玉聞言果然動心,急忙問道:“什麼代價?”

李無心意味深長的淺笑,隨口說道:“小師傅的廉恥之心而已。”

妙玉心想,自已作為佛門中人,引動色心,已犯色戒。況且自已一雲英女子,夜夜思男子,想與他歡好,哪裡還管他廉恥為何物?

再者,自已已經病入膏肓,天命不永。而自已心心念唸的美男子彷彿就在眼前,何不就此做了這筆買賣,就算死後遭了刀山油鍋又有何妨?

妙玉把心一橫,果斷出言道:“那就依了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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