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孃她、她，她慘遭殺害了。”
李瑤立於常山身側，雙手緊握，指節因緊張而蒼白如紙，心中掙扎再三，終鼓起勇氣，聲音顫抖地吐露柳媚兒遇害之事。
常山聞此噩耗，原本昏黃的眼眸瞬間收縮，如被無形巨錘重重一擊，內心震動難以言表。
他一生歷經風雨，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但此刻，那歷經滄桑的臉上仍閃過一絲微變，只是他極力掩飾，未曾過多失態。
他伸出那雙枯枝般的手，輕輕拍了拍李瑤的肩膀，以示安慰。
隨即，他轉向身旁的將軍，微微拱手，語氣雖平靜如水，卻難掩內心的波瀾。
“趙將軍，如今太平鎮已為我等所掌控，將軍可在此稍作歇息，而後與郭將軍一同，前後夾擊桂陽城。”
然而，那位趙將軍並非聾子，李瑤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跟隨常山已有半年，深知這位仙師的性情。
平靜之後，往往暗藏著更為猛烈的風暴。
“仙師，您若有需要，儘管吩咐。”
“我等雖無飛天遁地之能，但殺敵之技卻不在話下。”
趙將軍主動請纓，願為常山效力。
常山勉強一笑，婉拒了趙將軍的好意。
“將軍的盛情，貧道心領了。”
“此乃貧道家事，不便勞煩將軍。”
處理完軍事要務後，常山一把抓住李瑤，腳踏飛劍，騰空而起，迅速朝城西飛去。
落地後，他身影如風，幾個閃爍間便出現在了一間破敗的房屋之中。
他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視著屋內的一切，最終死死盯住了躲在衣櫃中的那對夫妻。
他手臂一揮，一股勁風如狂風驟雨般呼嘯而至，瞬間將衣櫃震開，露出裡面驚慌失措的夫妻二人。
夫妻二人見狀，魂飛魄散，想要逃跑。
然而，憤怒到極點的常山豈會給他逃脫的機會？
只見常山手掌一抓，一股強大的吸力將那位身懷六甲的婦人隔空吸到手中。
房屋中的男人見狀，雙目圓睜，一咬牙，舉起手中的砍刀，發瘋似地朝常山衝了過來。
或許是因為常山看到了如此感人的一幕，觸動了心扉。
也或許是李瑤的到來，讓常山沒有下殺手。
常山雙眼微閉，似乎在平息內心的怒火，再度睜開時，他一掌拍出，將男人拍飛了出去。
而後他鬆開手掌，婦人緩緩落地，她驚恐地看著常山，身體不住地顫抖著。
常山見此輕嘆一聲，伸手一抓，婦人脖頸上佩戴的玉佩化作一道紅色流光，落入他的手中。
那玉佩赤紅如火，宛如血寶石般絢麗奪目，形狀竟是一頭臥著的猛虎，栩栩如生。
“這東西，你們從何處得來？”常山緊握著玉佩，心中湧起一股不祥之感。
婦人面色蒼白，顯然是剛剛的驚嚇動了胎氣。
男人見狀，趕忙護在妻子身前，不住地向常山叩頭求饒。
“大人，這玉佩是小人偶然撿到的。”
“小人並不知曉它是大人您的物品。”
“小人有罪，求大人高抬貴手，放過我們一家老小。”
“撿來的？”常山心中早有預料，但聽到此言，怒氣仍如火山般噴發而出，“在哪？帶我去！”
一刻鐘後，城東街尾。
常山踏出一座別緻的小院，他的眼眸陰沉如墨，彷彿暴風雨即將來臨。
他轉身看向李瑤，聲音低沉而威嚴：“瑤兒。”
“師父。”李瑤快步上前，來到常山身邊，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觸怒正處在憤怒中的師父
“你師孃的死，你可是親眼所見？”常山凝視著遠方的枯木，聲音低沉得彷彿能撕裂空氣。
李瑤在這壓抑的氛圍中噤若寒蟬，只是默默地搖搖頭。
常山見狀，心中已有定數。
那個賤人，果然趁他不在跑了！
他強壓心中的怒火，再次確認道：“這麼說，你被她支走了？”
“師父，您怎麼知道？”李瑤心中驚愕，抬頭仰望常山，滿臉疑惑。
常山緩緩閉上眼睛，心中雖然憤怒難平，但也只能接受這一事實。
不過，好在玉佩還在他手中。
只要有這玉佩在，他相信柳媚兒會主動找上門來的。
“白程呢？”
“他為何未下山？”
聞聽此言，李瑤的心如被萬箭穿心，痛徹心扉。
這些日子以來，她心心念念，期盼師父早日歸來，卻不料現實殘酷至此，令人難以接受。
她原想，先為師父鋪陳師孃之事，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再緩緩道出這些天發生的種種變故。
畢竟柳媚兒雖與常山結為連理，但嫁入山門的日子尚淺，兩人之間，或許並未情深意重。
然而，常山的問詢，卻直接指向了白程。
李瑤嬌軀一顫，再也無法支撐，雙膝一軟，跪倒在常山面前，聲音帶著顫抖與哭腔。
“師父……白程師弟他……他也遭了毒手。”
“山上……山上的一切，皆被王絕洗劫一空。”
常山原已竭力平復的心緒，此刻如狂風驟雨般激盪，波濤洶湧，難以自持。
他猛地轉身，雙眸銳利如鷹隼，直勾勾地盯著李瑤，每一個眼神都彷彿要將她穿透。
“你說什麼？”
“再說一遍！”
常山幾乎是怒吼著，一把抓起李瑤，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直飛梨花山莊。
遠遠地，常山便見那昔日熟悉的山莊，此刻已成一片廢墟，滿目瘡痍。
他的神識如絲如縷，迅速掃過，果如李瑤所言，整個山莊，無一處倖免，盡被洗劫。
他帶著李瑤落在廢墟之前，雙眼赤紅，宛如一頭暴怒的野獸，正欲擇人而噬。
“是誰！”
“是誰！”
“到底是誰幹的！”
常山的吼聲在山谷中迴盪，震得周圍的空氣都為之顫抖。
梨花山莊，乃他傾注心血之地，靈田中的珍稀靈藥，妖獸中的稀有珍品，皆是他一手培育而出。
他本以為，選此偏僻之地，再加李瑤這位大徒弟在，山莊應能安然無恙。
卻不料，一切仍是化為烏有，他的心血，他的努力，在這一刻，都化為了灰燼。
常山的怒火，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在胸中翻騰，無法抑制。
他抬手一擊，瞬間將趕過來的周全等記名弟子擊斃，又一掌重重擊在山頭，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隨後，他猶如瘋魔般，瞬間出現在李瑤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厲聲喝道：“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瑤早已被嚇得魂飛魄散，結結巴巴地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常山。
“師父，我確定，那天就是王絕，他從師孃的房間裡面跑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絕控制了師孃，那天過後王絕就失蹤了……”
“然後周全他們就看到了王絕和師孃在對戰，王絕殺了師孃……”
“王絕！”常山聞言，聲音冷冽至極，眼中閃爍著凌厲的殺意。
他對這個徒弟有些印象。
初來之時，一頭短髮，衣著破爛。
常山念在其能說會道，很有眼力見的份上，就將其收為了記名弟子。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已當初嚴挑細選的一個徒弟，竟會隱藏的如此之深！
常山心中有太多的猜測，他知道這個名字可能只是王絕的化名。
但他堅信，只要一個人存在過，就絕不可能不留下一絲痕跡！
“敢動我的東西，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常山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地獄傳來，充滿了無盡的殺意。
他抬手一拍，將李瑤擊暈在地，隨後取出大量的人丹，毫不猶豫地吞入腹中。
他的氣息瞬間暴漲，整個人彷彿脫胎換骨，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
與此同時，他頭上原本蒼白的頭髮也迅速變得烏黑油亮，整個人彷彿年輕了幾十歲！
很快，常山已然變成了一位中年人的模樣，英姿勃發，氣宇軒昂。
他看著昏倒在一旁的李瑤，眼中竟然露出了一絲少見的溫柔。
他輕輕撫摸著李瑤的頭髮，低聲嘆道：“瑤兒，這些年，你辛苦了。”
“你放心，很快，很快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