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這個敷一下，消腫很有用的。”
顧冬暖從骨戒裡拿出一個藥包來，遞給眼睛哭得紅腫的霍雨浩。
霍雨浩默默接過，卻沒有給自已用。
他一手扶住顧冬暖後腦勺，一手拿起藥包敷在她眼睛上。手蓋住顧冬暖的雙眼，留下半截白皙的下巴。
“你躺下來，”霍雨浩說著看了看四周，“算了，還是躺我腿上好了，我給你按摩一下眼睛周圍，不然回去眼睛肯定要疼的。”
他哭了多久，顧冬暖就默默哭了多久，一點聲音沒有，要不是後背被沾溼的衣服和她紅得像兔子一樣的眼睛，霍雨浩真的以為她很淡定冷靜。
顧冬暖也沒聽他的。
她從骨戒拿出飲用水來，叫霍雨浩給冰凍住，雙手捂在冰塊上降溫。她用手指蓋住霍雨浩的雙眼，指尖在眼睛四周輕揉。
霍雨浩順從得閉上眼睛，密而多的眼睫擦過顧冬暖指尖。
山花爛漫，時光靜好。
“所以，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就是圓圓？”
哭了一頓的霍雨浩還在執著於這個問題。
“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區別呢？”
顧冬暖有些許無奈，她沒想到霍雨浩會這麼在意這件事。
原以為他不想人知道那些過去，也怕他知道自已就是圓圓會更有壓力，所以就沒有告訴他。
而這在她看來，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
“我還是顧冬暖，你還是霍雨浩。”
“不會有任何改變。”
相認或者不相認，並不那麼重要。
霍雨浩放下手，也拉下顧冬暖的雙手，看著她空洞的眼睛。從第一面他就對她不一樣，很心疼這個女孩，知道她是圓圓後這份心情更甚。
“可以告訴我你真實的想法嗎？”
他再一次問道，如果是別人霍雨浩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問同一個問題。
可眼前的不是別人啊。
顧冬暖想，可能她永遠也無法拒絕霍雨浩的。
“因為我怕你並不想見到我。”不等霍雨浩問，她繼續道：“你失約了，霍雨浩。”
“不過我並不在意，你失約了，我也可以來找你。”
“不告訴你，是怕你不想見到我。”
“叫什麼名字也並沒有什麼關係。”
“現在，”顧冬暖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道，“我問你，為什麼沒有守約？”
霍雨浩微微側過頭，一雙眼睛黑沉如墨，沉默了半晌，正當顧冬暖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輕聲開口了。
“我媽媽去世了。”
他極為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說出第一句之後的語言便順暢了起來。
“我們沒有干擾到任何人，只是想好好活下去。可是他們隨意的一句話、一個動作，便決定了我們的生死。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我留不住媽媽，保護不住她。”
“就像當時我留不下你。”
霍雨浩表情冰冷，牙齒死死咬著口腔裡的嫩肉，用力到額頭青筋暴起，嚐到血腥味後他才鬆口。
“我當時心裡恨極了公爵府的人，恨不得他們所有人都去死。”
他一字一句道：
“我心裡只裝得下仇恨，我要變得更強然後回來復仇。”
“所以我離開了。也忘記了和你的約定。”
這樣的我，還能保護你嗎？這樣被人踩在腳底的我，拿什麼去面對你。當時的他，恨到極致，亦是自卑自棄到極致。
“手伸出來。”
靜靜等待對方下判決的霍雨浩聽到這句，也不問為什麼，乖乖把手伸到對方面前。
顧冬暖抬手打了他手心一巴掌，聲音清脆，卻並無痛感。
“我打了你，你失約的事情就算過去了。”少女笑意吟吟道。
“就這樣？圓圓我……”
“你別叫我圓圓了，”顧冬暖有些彆扭，“有點幼稚，我都這麼大了。”
“啊？那我叫你什麼？”
“原來怎麼叫現在就怎麼叫。”
“我知道了圓圓。”
剛說完霍雨浩就捂住自已的嘴，求饒道：“叫習慣了，下次不這麼叫了。”
“就我們倆的時候你可以這麼叫。”
“嗯，好！”
解開心結的霍雨浩感覺通身舒暢，心底的鬱氣一掃而空。他現在強到可以上鬥魂場打十場！
顧冬暖把放在草地上的花環戴在霍雨浩頭上，有點惋惜她看不見是什麼樣子。
“那你去修煉吧，穆老還在等你呢。”
“那圓圓呢，有什麼打算嗎？”
“學習嘍。”
霍雨浩摸了摸頭頂的花環，心軟得像天上的雲一樣，輕飄飄的。他折了幾支花也開始編起花環，靈巧的雙手不一會就編好了。
他的編花環手法是媽媽教的，顧冬暖是他教的。
把編好的花環戴在顧冬暖頭上，又理了理她被風吹得微亂的髮絲。
“我先送你回去吧。”
霍雨浩自然而然得牽起顧冬暖的手，慢慢地走著，內心踏實而寧靜。
-
顧冬暖找到了穆老，直接表明來意。
“聽說修為達到四環就可以參加內院考核，我想參加考核。”
穆老微愣後道：“顧小友可是有什麼事情？”才會如此匆忙得參加內院考核。
顧冬暖搖搖頭，在課堂裡學習對她而言其實挺享受的，可心底有聲音告訴她，要再快一些。
快一點成長、快一點變強。
而外院的教學已經對她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了。
這次突破，她想，有個地方或許能解答她的一些疑惑。
——星斗大森林。
“我想進入內院，學習更多。”
“可否請您幫我提前一下內院考核。”
顧冬暖不帶希望的提出這個要求，能儘量快就快一點吧。她只是順口一提，卻沒想到穆老真的答應了。
“我會讓少哲給你安排的。”
“那真是太感謝您了！”
自已的後臺到底是有多硬啊，能讓海神閣閣主穆老這麼好說話。
在海神閣待的這幾天，她已經知道了穆老的真實身份。
顧冬暖的頭忽然眩暈起來，她的眼睛又能看見了。
——穆老面色衰敗的躺在椅子裡，他的面前跪了十來個人。霍雨浩跪在他面前哭得泣不成聲，其餘人也是如此。
畫面持續了五六秒，比她上一次看見的時間長了。
顧冬暖看到了卻又彷彿沒看到，她明明看見了霍雨浩的臉，卻如何也回憶不起來。
穆老默默等著眼前的女孩，她好似進入了一個奇怪的空間，這短暫的幾秒，即便是他稍不留神也無法注意到。
顧冬暖回神後，向穆老問道，
“您收了霍雨浩當弟子？”
“是啊，那孩子很不錯。我也想最後再收個關門弟子。”不過最後收了兩個，現在的孩子一個比一個不得了。
霍雨浩、王冬身上的秘密夠多了，面前這位只多不少。
關門弟子？
“方便我給您把個脈嗎？”
看過穆老身體狀況的顧冬暖開始思索。
或許，落日森林也要提上行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