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Y娛樂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冰冷的機器人聲從岑琦的手機筒中傳來。
“高總,這已經是第十個電話了,還要再撥打嗎?”
岑琦戰戰兢兢的詢問。
軟皮沙發上坐著個身穿淺褐色呢絨裙的女人,亞麻色的羊毛卷亂糟糟地披散在肩頭,她低頭捂住臉龐半弓著身子頂在膝蓋上,瘦弱的肩膀時不時的輕微顫抖。
偌大的工作室中時不時傳來女人的啜泣聽得辦公椅處的男人直抓頭。
“祖奶奶,咱能別哭了嗎?”
高栩儘量放緩語調討好的安慰。
女人這才抬起頭向他攤開手臂,細嫩的手背上橫掛著幾條結痂的傷口,她用紙巾輕擦著眼尾生氣的控訴:“有人欺負我,我還不能發洩了?”
自從上次和慕玄炒作之後,男人便消失不見。
近段時間有幾個瘋狂的私生飯經常對女人進行人身攻擊,甚至還蹲守在她的公寓外監視她。
“好你個慕玄,又和我玩消失。”
三年前因為男人突然宣告退出娛樂圈,GY娛樂股票大跌,之後高栩連續推出多名藝人股值也沒能復舊如初。
高栩擰眉趴在桌上,思緒不禁拉回八年前:當時根基未深的高氏被大公司搞壟斷而重創,他的事業接連兩年毫無起色,一時困頓失意的他遠赴紅港準備散心,卻不曾想能在一處不起眼的酒吧挖到寶。
那時男人一席銀白休閒西裝坐在高腳凳上彈奏吉他,冷峻又矜貴的氣質與這類場地格格不入。
低沉悠揚的嗓音由立麥傳遍一樓,偶爾的向臺下擺擺手互動,便引得場子的觀眾歡呼雀躍。
慧眼如炬的高栩在娛樂圈見過不少藝人,但是同時長相、氣質和實力兼備的人卻少之又少,他在吧檯邊觀摩了許久遠處的男人。
於是在演出結束後,男人準備下班離開時,高栩急匆匆地上臺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位先生,你有興趣做藝人嗎?”
男人停下手中的動作,略帶疑惑的凝視著他:“藝人?”
“對啊,可以擁有很多粉絲的身份,主要是她們能永遠支援你的夢想。”
見多識廣的高栩盯著男人涉世未深的眼眸,忍不住試探道。
一提到夢想,男人漆黑的眸子忽然變得明亮起來,斂眸含笑的垂下頭,佈滿青筋的手掌害羞地撫著頭頂,彩色水晶燈放出的光線照在男人身上增加了幾分邪魅。
觀察到此刻場景的高栩迫不及待地掏出名片遞上前:“這是我的名片,我是高氏娛樂的執行人,你有想法後可以再聯絡我。”
男人接過名片認真的掃了一眼後裝在外套口袋中,提起已經裝備好的樂器挎在肩膀。
“好,那我先離開了。”
道完別,男人繞開他快速的穿梭進人群中。
留在原地的高栩勢在必得的環抱著胳膊目視他遠去的方向。
“叮~~~”手機的震動聲中斷了高栩的頭緒。
岑琦急忙接通又按下擴音鍵:“慕玄,這半年你在哪?”
“呵~”
還未等高栩開口,虞蕪連忙跑上前搶過手機,憤憤不平道:“慕玄,你再不出現,我都被你的粉絲害死了!”
對面的男人隨手合上書扔到桌上,捏了捏鼻樑譏笑著:“虞小姐,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熱度嗎?怎麼反倒責備我?”
女人霎時被懟得啞口無言,是啊,自她和慕玄炒作後,她的人氣直線飆升,一躍成為四大流量小花之一,這半年她的行程逐漸增多,受到了不少鮮花和掌聲。
“可…我沒想過黑紅……”
女人結巴著回覆。
男人仰靠著椅背望著天花板繼續諷刺:“虞小姐,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話沒必要讓我說的太明白,況且這點代價算什麼。”
慕玄低啞的嗓音迴響在辦公室,每個字眼彷彿都在提醒女人的貪心。
娛樂圈這種大染缸是各界圈子中最封建的存在,按地位、財產分配顏值,按顏值分配道德和未來。
被罵被黑算什麼,紅氣本就是一把雙刃劍,有了熱度就有地位,不出眾的容貌也會有一片大好前程,虞蕪無疑不是那個受益人。
女人被懟的啞口無言,灰心喪氣的蹲下身掩面抽泣。
“慕玄!你還記得自已的身份嗎?身為GY娛樂旗下藝人,任性的玩消失,你有把我這個上司放在眼裡嗎!”
傾聽許久的高栩終究按捺不住怒氣,手掌狠狠的拍在桌上。
“您倒是提醒我了。”
“我要解約,賠償金我全付。”
男人頓了頓嗤笑道。高栩怔愣的抬頭和同樣被嚇得目瞪口呆的岑琦對視,心慌意亂的回答:“慕玄,你別開玩笑了。”
“五倍違約金。”
“·····”
“十倍。”
高栩聽到男人逐漸加高的數字,終於忍不住放出最後的底牌:“‘慕玄’這個名字你不要了?”
片刻間,剛才還在振振有詞的男人瞬間沒了聲響。
“慕玄”兩字一直都是男人的軟肋,因為這個藝名的版權在GY娛樂手中,這些年高栩沒少拿其要挾他。
高栩沾沾自喜的站起身理了理褶皺的西裝,奸笑著接過岑琦遞來的手機,好聲好氣地開口:“慕玄,公司畢竟培養了你這麼多年,對你自然還是有些情誼在的···”
“不要了。”
男人直接打斷賣感情牌的高栩。
“什麼?”
“過段時間我的代理律師會親自出席幫我處理解約事宜,你直接和他談吧。”
“····”
男人煩躁的掛完電話,雙手摁了摁突突直跳的額頭,單手從書縫中抽出簽名照,大拇指輕劃上面的字跡,黑眸深深地凝著眉歡眼笑的人。
男人八年前在紅港被高栩挖掘,六年前進入GY娛樂,五年前正式出道,三年前家族勢力遭受重創,他也被動捲入旋渦暫退圈子。
今年的突襲迴歸主要是為了發行正式告別的作品,任務完成他也沒留下的必要了。
“嗒~”
打火機噴出了藍色火花,男人將照片放到其上,鳳眸矚著火焰燃燒的愈加旺盛直至吞噬殆盡,他隨意將其撇在菸灰缸中自顧閉目養神。
“媽媽,我要跟你姓。”
“胡鬧!”
“我名字都取好了,叫慕玄。”
“以後我要當歌手,自已寫歌唱給你聽,你不是最喜歡音樂嘛。”
“彥兒,等你長大就會知道,夢想的分量遠不及家族命運重要。”
···
“沒有我賦予你的身份地位,外人怎麼會在乎你?”
“我不需要!”
“你真有本事就自食其力證明給我看。”
···
“一年就回歸一次,也不正經營業,只負責唱歌寫歌,看他自詡清高的勁兒頭,還真拿自已當富二代了?”
“臉在江山在,我們只需數錢就行。”
……
紅港
堤瀾
夜晚,秋末的微風泛起陣陣涼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熱。
清逸挺拔的男人站在距港口數百米處,刺鼻的煙霧從指節之間冉冉揚起,面具下黝黯的眼眸深望對面忙碌的人群。
“龍爺,這批貨已裝備完成,可以即刻起航。”
黑鷹直奔男人跑來一臉諂媚的彙報詳情。
菸蒂隨著指節的鬆動掉落下來,鋥亮的皮鞋碾滅了剩餘的星點。
“有了前車之鑑,這次不用再讓我提醒需要準備什麼吧。”
男人拽了拽夾克衫清清嗓道。
“龍爺,我發誓,這次確保萬無一失,否則提頭來見。”
黑鷹立即挺直身體,向他豎起三根手指承諾道。
上次被黎門搶走了他嘴邊的肉後所受的處罰到現在他還心有餘悸,所以這次他準備的足夠充分,況且夜門規矩嚴苛,他可不想再出意外喪失掉在弟兄們中建立的威信。
“龍爺,這天色也不早了,需要我送你回虹苑嗎?”
“不必,我去散散心,你自已開車走吧。”
男人拉上外套的拉鍊後踮了踮腳便移步朝反方向走去。
黑鷹不解的探向修長的身影暗想:“工作操勞一天還能有精力散步,不愧是貴人。”
···
已至深夜的仙縉愈發靜謐,路燈散發出微弱的光線打在飄落的梧桐葉上。
“咔擦咔擦~”
身穿連體休閒褲的女人慢跑在綠茵小路上,白皙的前額冒出密密細汗,緊緻的臉蛋稍許泛紅。
“嗯,我一會兒回去處理。”
“黎彧這人什麼情況,無緣無故玩消失?”
黎漾隨手摘下耳機緩緩止住腳步,叉著腰些微喘氣。
自從感恩節過後,黎彧差不多兩週未現身,這段時間黎門的大小事務全都落在女人身上,忙的她焦頭爛額,連放鬆運動的時間都被壓縮的所剩無幾。
“這才兩公里?”
黎漾瞅了眼智慧手環攢眉凝向前方空無人的巷子。
“也只有這個時間段的仙縉能疏解心情。”
女人淡然的看著周圍生活十多年的熟悉景象不禁感慨。
“我不認識你,離我遠點。”
“還挺有防範意識。”
“下雨不回家,小小年紀玩離家出走?”
“······”
黎漾魂不守舍地盯著路邊的消防栓,少年少女一言一語的相處畫面又湧現在她腦海中。
“嚓嚓嚓~”
“誰?”
女人敏銳地嗅到細微的腳步聲謹慎地側過身。
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巷隱隱約約有個身影緩緩朝這邊走來,黎漾敏捷地挪了兩步靠在轉角的牆壁上放緩了呼吸。
“慕玄···”
女人難以置信的睜大眸子緊盯著眼熟的背影。
男人這些年雖長時間在紅港居住卻幾乎沒有在各個區域閒逛過,不知不覺中踏入仙縉區。
忽然男人頓住腳步食指點了點眼角竊笑:“出來吧,別藏了,誰給你的勇氣竟自跟蹤我?”
“···”
男人猛然轉過身迅速走上前,看到驚慌的小臉後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原來是黎大小姐,怎麼,你也有私自跟蹤人的癖好?”
“自作多情。”
女人發覺自已認錯人後準備轉身離開,不曾料到堅實的臂膀擋住她的去路。
“我允許你走了嗎?”
墨胤側首冷厲的瞥著她。
倏然,黎漾伸出手臂劈向男人的胳膊,右腿也踢向他的小腿:“你以為你是誰啊!我要離開,誰也攔不住我。”
“不愧是練家子還挺有力氣,可惜對我沒用。”
男人迅速擋下攻擊用力攥住她的手腕摁在牆上,膝蓋頂住她的大腿。
“墨胤,你整天戴面具示人是怕眾人知道你是第一世家繼承人的身份嗎!”
女人羞憤地死盯著面前阻攔她的人,口不擇言的逼問真相。
“你調查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上次讓金勇幫忙調查,每次聯絡他打聽事情的進展,金勇一直找藉口推脫。
如果是個普通身份,男人早就和他達成交易了,他畢竟是生意人,有這麼划算的買賣何樂而不為。
除非是權勢滔天的人物,金勇為保命不想惹禍上身。
“黎大小姐果真膽識過人,不過你肆無忌憚的挑明瞭我的身份,不怕我殺人滅口?”
墨胤探她的眼神如同深淵一般無底,讓人不寒而慄。
“哼~怕的話我會說出來?”
黎漾不甘示弱的回覆,但美眸中略微慌亂的神情暴露了她的真實心境。
“黎大小姐油嘴滑舌的模樣倒是和半年前夜門的會面同出一轍。”
男人緩緩俯身靠近她,溫熱曖昧的呼氣噴灑在側臉細小的絨毛上,菲薄的唇瓣在耳廓旁一張一合,痞裡痞氣的語氣灌入女人的耳蝸。
“墨胤!你這般浪蕩輕浮,很難讓人相信你是百年世家培養出來的繼承人。”
“激怒我對你沒好處。”
男人聽到她不屑的嘲諷漸漸收緊力度。
“最近我們都在管理各自區域,井水不犯河水,況且這裡是仙縉,我出現在這很正常,你沒必要攔我。”
手腕傳來的痛感使女人冷靜下來。
“你覺得我會信?放你走可以,給個條件。”
“明明是你擅自闖入黎家管轄區,還跟我談條件?也對,墨先生畢竟是唯利是圖的商人,不然鄺婁也不會是今日這幅景象。”
“我也真是瞎了,你怎麼會是他,性格完全不同。”
女人發洩完後氣餒的閉上眼喃喃自語。
細腕上的雙手不可察覺的微微鬆動,晦暗眸子中凌亂的髮絲緊貼著女人的小臉。
僵持幾十秒後,男人忽然放開她的手腕退了一步,單手拉下衣服的扣件聳聳肩。
“嗯~沒事了,你走吧。”
“這···謝了”
“對了,墨先生記得回去後多看地圖,省的下次再誤入別人的領域還倒打一耙。”
女人跑了數十步突然止住腳步回頭嫣然一笑。
“黎大小姐還有閒心提醒我,不怕我臨時反悔?”
男人環胸戲謔的打量不遠處的倩影。
“再見···”
待女人消失在視線中後,骨節分明的手悠悠的解下面具揣在掌心摩搓,邪佞清雋的臉龐暴露在燈光下,濃密的眼睫緩緩顫動。
“有區別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