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岳飛走遠,兵主滿是嘲諷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子好大口氣!人間再會也是你能約的?

他是帶著本源轉生,尚有機會憶起前世。你難道能直接返回人間不成?”

刑川並未直接回答,咧嘴一笑對兵主說道:

“晚輩正打算去山頂破玉臺,不知是否有幸與前輩同行?”

兵主被問的一愣,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顯然沒料到刑川居然有如此打算——自已執念尚未消解,此時如何能見破玉臺…

姜不問見兵主吃癟,大笑著說道:

“哈哈,老傢伙,看走眼了吧?你可知這小子是何人?”

兵主一時拉不下臉,粗聲粗氣地說:

“一個魯莽小子而已,見了破玉臺又如何?

數千萬載都無人能破界,他憑什麼就確信能成功!”

姜不問沒有繼續揶揄,淡淡地說了一句:

“他叫刑川,你再仔細看看。”

兵主聞言,微眯著眼睛,細細打量起來。

隨著感知的深入,他嘴角的不屑一點點收起,臉色逐漸變得凝重,嘴裡輕輕唸叨:

“刑川,難道竟是天刑者?

他身上天道,人道,冥道三界氣息居然同時存在,這是怎麼回事?”

他終於開始正視刑川了,很認真地問:

“你小子確實不一般,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我也想知道。

但是此刻我記憶不全,必須要返回人間,才能繼續探尋。

我不想做個連身世都不清楚的糊塗鬼!”

“你當破玉臺是小孩子做遊戲呢!

你執念如此重,顯然尚未勘破七情,何況記憶不全,眼下不過是一殘魂罷了。

此時去見破玉臺,必然是神魂破碎而終!”

兵主大聲斥責。

這小子身負多種氣息,潛力巨大,假以時日未嘗不會有破界之機緣,此時前去明顯操之過急。

“探尋身世固然是執念,但同時也是我的動力!

煉玉石中我經歷了大悲大喜,確定了與情同行之道。七情雖不敢言勘破,卻已不足以亂我心。

親人朋友還在等著我盼著我,我必須儘快返回人間。

與情同行,以人道為大道,爭無情之天道,破忘情之冥道,就是我的道!”

刑川眼神堅定,雙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

再次聽到刑川論情,姜不問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讚賞之色溢於言表。

兵主第一次聽到如此言論,一時竟不知如何評價。

說他狂妄,他又似乎心思縝密,並非虛言妄論;說他無知,這論調似乎又入情入理,絕非無理取鬧。

半晌後,他終於再次感嘆:

“好好,果然是後生可畏。

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且再送你一程。”

話音一落,他抓住刑川肩膀,瞬間從原地消失。

刑川只覺眼前一花,就被帶到了另一處平臺。

姜不問緊跟著現出身形,出言提醒:

“這裡是六層,再往上就是破玉臺了。”

刑川再一次被震撼,自已辛辛苦苦穿越冥風,擊敗冥獸,死裡逃生才勉強爬到四層。

兩位前輩連續越過兩層,竟然瞬息即至,這是多麼強大的神通。

自已神魂感知距離十多丈時還曾沾沾自喜,自以為在落玉山應無被噬之憂。可在這些前輩面前,那點實力真的是如螻蟻一般。

力量!一定要繼續提升力量!

姜不問忽然溫和地說道:

“你的言論,似乎對我也有啟發。作為前輩,我也該有所表示。”

話音一落,他指尖飛出一點流光,與兵主送給岳飛的本源一樣,直入刑川神魂。

刑川神魂中立時一陣清涼,原本滿溢的池水竟開始收縮,逐漸向那顆本源珠上匯聚,全部匯聚完成後又和本源一起重新化開。

平靜的池水彷彿變得粘稠了起來,不再晃盪得他頭暈腦脹了。

姜不問見刑川吸收完畢睜開眼來,忽然對著兵主擠眉弄眼地說:

“你也是做前輩的,就好意思白白聽後輩論道?”

兵主難得出現一絲不自然,皺了皺眉。

“嘁,我用得著聽他論道?

是他自已驕狂,妄議三界大道罷了。一派妄言,還要我交束脩之禮不成!”

“哦?你可敢捫心自問,那都是一派胡言?”

“好了好了,岳飛都送得,也不差他這點。

看在他是故人之後,即將遠行的份上,就送他點小意思吧。”

刑川一聽,立即向著兩位前輩一一作揖。

“謝二位前輩厚贈!”

兵主送出的本源再次讓刑川神魂中一陣清涼,他明顯感覺自已神魂又強大了一些,神識感知距離已有近二十丈。

狀態已經調至最佳,神清氣爽,躊躇滿志,正是登臺之機。

他再次向二人恭恭敬敬一拱手。

“二位前輩,人間再會!”

說完,轉身大踏步向七層走去。

——破玉臺,我來了!

看著刑川遠去的身影,姜不問露出一絲無奈的笑。

“這小子,走就走,還給我們留個套。

你說,他這激將法管用不?”

兵主未直接回答,依然注視著刑川離去的方向,平靜地說:

“你說,他能不能成功?”

姜不問眯了眯眼睛,反問道:

“你是希望他成功,還是不成功呢?”

“他成不成功,與我希不希望又有何干!”

姜不問輕輕嘆了口氣。

“哎,你為啥老這麼倔呢!

承認他優秀,希望他成功很難麼?”

兵主噌一下提高聲音吼道:

“你不倔啊?

你要不倔,怎麼跟著我在這裡數千萬載?

你要不倔,怎麼不答應他人間再會!”

“你真以為這數千萬載,我是白過的麼?

我是怕自已走了,你這老傢伙孤獨寂寞,犯起渾來,把我這落玉山給拆了。”

兵主瞪著他,沉聲問道:

“你已化去執念,放棄天下?”

“天下本就不是我們的,何來放棄?”

兵主怒道:

“當初我與天帝相爭,你父若與我九黎聯合,這天下不就是我們的,你我皆為人間之主!

哪有什麼玄天之名,這天下,當為玄黎!”

“哎,難怪你勘不破。

數千萬載之事,依然耿耿於懷又有何用?

那小子說得對,人間事人間了,冥道以忘情得往生。以忘情之道化有情之念,殆矣。

再過數千萬載又如何,徒添煩惱。”

姜不問說得輕飄飄,兵主卻已激動不已。

“九州尚有我萬千子民,只要能重返人間,我九黎仍有問鼎中原之力!”

“好啊,九黎之王,請你快去破玉臺,早日破界。”

“你…”兵主竟一時語塞,頓了頓,他才嘆道:

“若能放下執念,放棄天下,我又何必要返回人間?”

“不放下執念就無法返回,放下執念則不必再返回。

放與不放,皆難兩全,這就是你困在此地數千萬載的原因。

放下,至少還可以去往生。”

“往生?忘卻今生,從螻蟻開始,決不!”

“若能帶著執念破界,豈不是壞了我們自已的規矩?執念未消,神魂不全,豈能見破玉臺?

且看看那小子,是否真能與情同行,以人道破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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