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辛走回去到其他展區看別的同學的研究內容呈現,和同學一起兜兜轉轉互相分享。可是這一次她們之間的合照,木辛明顯沒有先前笑得那麼開心了。
很快到了晚上8:30,教學樓開始準備清場了。木辛此時還在思禮的展位上玩她開發的獨立遊戲。思禮是一個桌遊開發大神,讓木辛一下像個網癮少女一樣,沉浸在遊戲裡忘記了時間。
思禮的展位上有好幾個人在圍觀木辛通關。此時洛導正好路過,旁邊依然帶著他那位神秘客人。洛導提醒了一下:“教學樓快要關門了,得準備走了。”
“好的,老師。”木辛的同學齊刷刷回答。
木辛不知道洛導在,嚇得猛地一回頭。
不過木辛不小心對視上的是那位女士的雙眼。因為她此刻正打量著木辛,眼神裡似乎有審視也有狐疑。或許她從木辛的眼神裡讀到的是嫉妒與不甘呢?
兩個人似乎都想確認對方的身份,都想知道對方和洛導的關係。
大家站起身來收拾東西,陸陸續續地往展場外走。木辛等人都走出教學樓的時候,她們看到洛導和那位女士肩並肩走著。
“不會是洛導的女朋友吧?” 有同學問。
“哇,他們好配的感覺。”
“好像是另一個系的老師。”
“你看他們走那麼近誒。”
“說不定有點意思,不然洛導怎麼帶她來看我們系的展覽呢。”
“鐵樹開花了?”
“誰知道呢。”
······
雖然大家只是在背後悄悄八卦,雖然洛導一路上也並沒有跟對方說話,不知情的木辛心裡卻陣陣刺痛。
她突然一陣自卑湧上心頭:自已除了年輕以外一無是處。
是啊,能和洛導走在一起的總得是能和他平起平坐的吧。
“我這麼平平無奇。長得也不好看,優秀也不優秀。我再怎樣也配不上他。”
人家是別的系的老師,而木辛是什麼呢?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研究生,連一篇論文也寫不好,連一個畢業作業也困難重重的笨學生。木辛再怎麼努力,他們之間就是有著遙遠的無法跨越的距離。從他們相遇的第一天起似乎就註定了,她永遠只能仰望著他,半句喜歡也不能說出口。哪怕是一次小心翼翼的靠近,彷彿都是在犯滔天大錯。
“如果我能早一點出生,能早一點遇到他,又能早一些有成就的話,是否就有了多一點點追求他的籌碼呢?”木辛內心縈繞著一些荒誕的念想。
到了校門口,同學們約著一塊坐公交車回去。木辛卻說:“你們先走吧,我準備自已走路回去。”
“走路三四十分鐘誒,你確定?” 和木辛在同一個公寓樓的傅影很詫異。
“對,我想走一走。”
“好的,那你注意安全哈。”同學們和她揮揮手。
大家還沉浸在開展的喜悅之中,完全沒意識到木辛此時逐漸低落的情緒。
木辛一個人孤獨緩慢地走在道路上。以往她從來是不敢在8:30以後走在Y國街頭的。可是今天她的傷心已經遠遠蓋過了她對自已人身安全的恐懼。
她想象著洛導和那位女士一起回去的情形。如果他們一塊回了家,是不是就要進展到親親抱抱······洛導不可能認真看她的信。就算看,指不定也是那位女士提出來的。
木辛連他們的對話都能構想出來了——
“女學生給你寫的信不開啟來看看啊?”
“有什麼值得看的呢,亂七八糟的事哪有你重要。”
“如果是情書呢?”
“不是,就是一個笨學生。你要是不相信,你親自過目。”
“那我可就讀了,讓我看看她給你寫的什麼甜言蜜語那麼多話。”
木辛甚至想象著他們倆靠在床上一起讀自已愚蠢的文字,笑得情難自抑。
一封信指不定成了人家Play的一環,成了黏糊糊的情感增稠劑。
她越想越難受,感覺像溺水一樣難以呼吸。
遙遠的那些居民群若隱若現亮著暖色或白色的燈光。有家的地方真好,木辛頓感荒涼,她從始至終感覺自已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四處流浪漂泊的人。
她不知道自已該不該留在這個地方,在這異國他鄉她喜歡上的人不會喜歡她。而她自已的家在遙遠的地球的另一邊,可是在那個家裡,她的父母希望著早點能把她嫁出去,以完成一個人生大事。換句話說,她從來不知道自已以後真正的家在哪裡。
也許她只是這座城市的過客,只是一個流浪者。沒有一家燈火是為她而亮,也沒有一個人是為她而等待,更沒有一扇門是為她而開,迎接她的歸來。
本來前些天木辛還在想著自已畢業後要努力留在這個城市,現在似乎她心中的燈已經滅了。也許留不留已經不再重要。今晚她突然意識到自已所生活了快一年的這個地方其實是一條失落街區。
她一無所有,她從來都是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