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有一個人出來作證,鬱應慈捏趙老三的手便再加一分力。

趙老三疼得直翻白眼。

趙老太氣得眼冒金星,拍地大哭:

“她打婆母!她打婆母!”

鬱應慈斜睨她一眼,薄唇輕抿,一個用力,直接掰折了趙老三的手腕。

趙老三‘嗷’的慘叫一聲,全身繃直,跟塊木頭似的倒了下去。

大夥趕緊後退幾步給他讓地方,生怕沾上晦氣。

趙老太嚇得哭也不敢哭了。

鬱應慈撣撣手,看向她說:

“南楹姑娘今天剛被我請來寨子,也就和我們幾個出去找糧食在寨子裡走了一趟,什麼時候就成你家的兒媳了?”

“你看她有錢,有本事,又是孤身一人,就覺得她好欺負了?南姑娘是來幫我們整個寨子的,寶玉一樣剔透的人,你想把華光都攬在自已家裡,不顧寨子裡其他人的死活了?”

南楹裝著擦眼淚,一聽鬱應慈這番論調,忍不住在心裡給他鼓掌。

好一個製造對立、擴大矛盾。

剛還問南楹能不能教她兒子識字的女人果然憤怒了。

隨手撿起把土塊摔在趙老太身上,大罵:

“好啊,南姑娘好心說免費教寨民識字,你想用你那沒人要的破兒子娶南姑娘,好問我們要錢是不是?”

可惜,趙老太身上已經糊滿了泥,這麼點土對她來說已經是小菜一碟了。

其他人也跟著生氣,現場亂糟糟的,罵什麼的都有。

一時間,以老趙家為單位,往上數十八代,所有男性女性親屬都被點了個名。

連趙大他爹活著時候當土匪幹過的壞事都重說了兩三遍。

鬱應慈安安靜靜站在原地,等大家這波怒氣發完,兩臂一抬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

然後又云淡風輕地說:“不止如此,今天南姑娘帶我們找到了埋在山上的糧食。”

“按說糧食是南姑娘找到的,就本該是她的,但是南姑娘心善,說要把糧食給我們大家一起吃,咱們晚上可是都能吃到稠粥的。”

“我們扛著糧食下山,正好被砍柴的趙大看見,你們趙家是想把南姑娘給寨子的糧食也據為已有嗎?”

大當家扛回來那麼多糧食,寨子裡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點風聲。

吃不飽飯的時候,黃澄澄的小米便是大夥兒的性命。

識字是未來的事,晚上有沒有稠粥喝卻是眼前的事。

一聽大當家這麼說,大夥兒氣得要動手。

剛才還說趙大偷拿他家野菜乾的人家已經摩拳擦掌,蹲地上去掐趙老三的人中。

南楹詫異,這人氣瘋了不成?

要去救老趙家的人?

一直沒開口的郝大柱樂得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在旁指揮:

“對對對!掐他人中,把他弄醒,再打暈!”

南楹:……無語。

她果然跟不上惡人寨的腦回路。

劉醜娘在擼胳膊要打人的一眾寨民中表現得尤為端莊。

她立身於嘈雜的人群裡,趁著亂乎勁,開始向南楹推銷自已的兒子,順便拉踩趙大:

“誒呦!大當家的一說我可算是聽明白了,我說這婆子怎麼一個勁說你是她家兒媳婦呢,原來是打得這個主意。”

“瞧瞧,瞧瞧!我們南姑娘,多麼水靈聰穎的人啊,趙大那大字不識的混球怎麼配得上?我家劉醜雖比他強多了,也不敢說配得上南姑娘啊。”

邊說還邊把劉醜往前推。

邊推邊道:“這孩子,自小就老實。南姑娘給咱們糧食吃,你還不看看人家姑娘有什麼活兒能用得上你,幫著出出力?”

劉醜就跟過年要被迫在親戚面前表演節目似的。

緊張得只捏拳頭,被他娘費力的往前推著,又不想上前,又不敢不上前。

郝杏花的葫蘆瓢被人搶去打趙老三了,她挽著袖子去搶瓢:

“小心點!別把我水瓢打壞了!”

郝大柱蹲在趙老三邊上,幫忙掐著人中,讓趙老三保持清醒,又討好的朝著郝杏花笑:

“姐,你這葫蘆瓢打了趙老三,就不能再打我了啊。”

整個院子雞飛狗跳的。

人人手裡都有活兒,凌亂煙塵中,只有鬱應慈和南楹好好站著。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彼此都從對方眼中讀到了一句話——“你挺能演啊。”

……

趙老三和趙老太后來是被寨民們抬出院子的。

郝杏花好不容易搶回葫蘆瓢,愛惜地抱在懷裡撫了撫,看著被抬走的趙家人感嘆:

“俺的娘誒,怎麼想起過年殺豬了。”

這亂哄哄的場景,被眾人抬走的肉體,和殺豬差不多。

鬱應慈和郝大柱還留在院中。

南楹捂著胃部,肚子咕咕叫。

她從穿來到現在就喝了點米湯,又是上山,又是罵人,這會兒餓得前胸貼後背。

郝大柱正在掃院子,南楹嘟嘴對郝杏花說:“我餓了。”

郝杏花迷茫,這還沒到飯堂開飯的時間。

“要不,我給小姐煮個野菜吃?”

鬱應慈聽見,剛要開口讓郝杏花以後就在他家的灶房裡給南楹單做,沒想到南楹直接自已開口:

“我和鬱應慈說好了,不在飯堂吃,就在這院子裡做,你跟著我吃,咱倆吃好的。”

理所應當的樣子,全然沒有寄人籬下的拘謹。

郝杏花偷眼看鬱應慈,有點忐忑,甚至輕輕朝著南楹搖頭,示意她別太張揚。

南楹理解她的意思,一副‘我懂’的樣子點了點頭,對鬱應慈說:

“郝大柱在掃院子,你也別閒著,把我們水缸裡的水挑滿了再走。”

笑死,她有什麼好拘謹的?

現在鬱應慈是大當家,但她這不正溫水煮青蛙呢嘛。

以後惡人寨裡誰是老大還說不定呢。

整個惡人寨都早晚是她的,她吃口好吃的,還是自已弄來的好吃的,難道還要看誰的臉色?

南楹說完轉身進屋,郝杏花想幫她家小姐拉一拉和大當家的關係,還沒等她開口,就見大當家乖乖拿著扁擔和空桶,出去了。

一點不甘心被使喚的樣子都沒有。

郝杏花:小姐僅僅只是識字嗎?

怎麼有點會法術的意思?

趙大一直藏在南楹院子外的雜草叢裡,眼看著她娘和三叔被寨民暴打一頓,又抬豬似的抬走。

他嚇得瑟瑟發抖。

寨子裡有閨女的人家沒有能看上他的,打了這麼多年光棍,好不容易見到南楹這麼一個孤女流落到惡人寨。

她人生地不熟的,只要他說願意娶,她應該樂得嫁給他有個男人保護才對?

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呢。

是了。

趙大輕蔑的哼了一聲。

定是這小娘們不正經,自已住著鬱應慈的院子,想必是打算做皮肉生意。

這不守婦道的賤人,等成了他婆娘,看他不打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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