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 章 情生憂怖
“待她醒來不會記得我，幫我為她尋個好去處吧！”微弱的話語中滿是無限的落寞與釋然……
這是一場以生命為賭注的交易，而他竟然願意用自已的生命去換取她的生命。這樣的瘋狂，讓宋含辭無法理解：術法已成，至死方休。
老者緩緩流逝的生命如同黃昏下的浪潮將他的愛人一點點推上了生的彼岸，宋含辭就像是一個被命運選中的觀禮人，被迫見證這場生死之戀的落幕……
在寂靜無聲的夜裡，少女的心跳彷彿被凍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內息逐漸變得冰涼，帶著笑在寧靜中告別了這個世界，如同最後一抹夕陽的餘暉……
伴隨耀眼的光芒，一面古老的銅鏡脫離了老者的身體，靜靜地懸浮在虛空中，彷彿承載了無盡歲月與過往。
與此同時，他發出的最後一道聲音，就像古老神秘的咒語，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迴盪在少女的耳畔：
“你想要的，都在裡面了……”
銅鏡裡，少女的天然容顏明豔動人，恍若暗夜中璀璨的星辰，美得令人心顫……
然而宋含辭正欲凝眸看向鏡中，映象卻又如水面一般，盪漾間變幻了景象：那張笑意溫柔的面孔卻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她眼前……
“這是……容清？”
莫名的痛感再次襲來，宋含辭的心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地抓住，無法掙脫：
“什麼叫我想要的都在裡面了？”
少女雙手顫抖地捂著疼痛的心口，眉心緊蹙：明明自已想要的只是生骨花，可她和容清為何會出現在古鏡之中？
這神器莫不是年久失效了，還有這沒來由的痛感是怎麼回事……
一陣疑惑襲來，宋含辭凝視著古鏡，試圖從中找到答案，卻見鏡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霎那間將她緊緊籠罩。
當光芒消散後，宋含辭驚奇地發現自已的手中竟出現了一朵生骨花。
這朵花散發著微弱的香氣，花瓣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蒼白顏色，彷彿由白骨雕琢而成。
原本完好無損的古鏡突然發出清脆的響聲，隨後裂成無數碎片散落一地，莫名的痛感也隨之消失。
這一切來得如此突兀，宋含辭回過神後，怔怔地將生骨花收起。
身旁冰棺中的女子亦幽幽轉醒，她靜靜躺在棺中，淚水從眼中滑落。
許久，那紅衣女子踉蹌著站起，抱起地上的老者，輕柔地撫摸他蒼白的髮絲，喃喃自語道：
“何必如此，區區一株忘憂草，豈能讓我忘卻你……”
“滄瀾，我不知為何能聽到你心中所想，可我什麼都做不了……”
她為何沒有忘記前塵？所以，她一直知道周圍發生的一切卻無力阻止嗎？
宋含辭凝視著眼前的景象，心中瞬間湧起百般感慨：世間深情，常生憂慮恐懼，予人別離苦痛，豈能盡如人意？
可惜人一旦愛上了，便是落入避無可避的糾纏：情深不知起，緣盡何時休……
紅衣女子抬起頭，目光空洞地望著宋含辭，“你是誰？為何會在此處？”
宋含辭回過神來，“我是受他所託，前來救你之人。”
紅衣女子冷笑一聲，“救我？他竟然以為這樣就能救我......”
她輕輕合上老者的雙眼，“他可知，沒有了他，我活著又有何意義......”
言罷良久，紅衣女子抱著老者遺體，徐徐朝外走去，這段徹骨的深情，終究需要一個人去銘記的……
京城容府——
“主上，屬下認為萬毒門雖然對您暗下毒手，但以您的身手，又怎會落到如此地步呢？”
看著自家閣主的傷，暗衛首領暮江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檀木桌畔，容清神色自若緩言道：“暮江，我的傷勢自有分寸，不必憂心……”
“主上，屬下還有一事要稟，昨日相府家二小姐約見了太子，二人貌似相談甚歡。”
“我知道了，最近多派人盯著沈府的沈小將軍，退下吧。”
千機閣閣主素以料事如神著稱，倘若如此輕易便命懸一線，恐怕早已不知身死多少回了。
此傷……此行想必亦在其謀劃之內，亦或者說：這設計得來的救命恩情他別有打算……
待暮江離開後，容清給自已倒了一杯清茶，眼前不斷閃過少女在林間殺伐果斷的身影，心軟地救了他又把他獨自拋下，他似乎也不能全然看清她……
沈府中——
綿延的白雪覆蓋著房簷，漫天飛雪紛紛揚揚地灑落，如鵝毛般輕盈，似柳絮般飄逸。
宋含辭離開青冥山時已是次日午後，索性直接前往「須盡歡」換了身衣裙，帶著生骨花來到沈府。
屏風後不時傳來陣陣咳嗽聲，蝕骨的疼痛仿若寒劍穿心，沈璟和身著素色寢衣，微微斜靠在床榻邊，修長的雙手因緊握著被衾而青筋隱現。
不說這秋水毒世間難解，便是連那生骨花他也是派人遍尋無果，她真的能救他嗎？
命運有時恰似冷酷的造物主，它在你面前鋪陳出最美好的一切，卻又在你最為風光之時將其盡數收回，而這一場幻夢，卻足以禁錮人的一生……
昔日的沈小將軍是何等的英姿颯爽，鮮衣怒馬：年僅十六歲的他僅用三招，便將敵國身經百戰的大將軍挑下了馬，自此沈小將軍的威名便也流傳開了……
如今跌落雲端的少年卻只能默默低頭苦笑自嘲：若僅是這般實實在在的痛楚，倒也還能忍受；然而那無人可傾訴的落寞與無助，卻將他牢牢禁錮在這院落的一角。
“沈公子，許久不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小院的寂靜，就像一道陽光照進了一隅昏暗的角落。
半掩的門扇被緩緩推開，屋外的光芒瞬間填滿了原本的昏暗，病榻上的沈璟循著光亮望去，眼前便是眼前一幕：
逆光之下，穿著暖和的少女提起衣裙邁步朝他跑來，淡淡的粉色氤氳在嬌美的面容至少，小小的身影停在他面前時，微微喘息著，顯得十分著急。
“秋水毒至後期如百蟲蝕骨，那種痛常人早就受不住了！”
望見少年染上血跡的衣衫，宋含辭來不及停歇便著急道明來意。
“不過我已經找到生骨花了，我這便為你解毒！”
不知為何，眼前的少女讓沈璟和有著莫名的心安感，她這般奔波的情狀竟皆是為了救他，想到這他不由得心中一片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