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宣淵對著新弟子們發表完了訓話,讓各峰峰主分門別類地把人全領走。剛帶著閨女回了宗主殿內,打算手把手再教教楚琭批閱公文,就看見殿內中央擺起了一張茶几,坐在左側的那位正是刑殺部堂主奚衍止。

“玉兒,去幫你師叔煮茶。”他神色不動,在茶几對側盤坐下來。

“讓她一起看吧,和她也有關係。”那穿著鬆垮黑袍的赤腳男性神色倦怠地擺擺手, “我家那小子都被牽連了。”

他將一塊方形的墨玉片嵌進桌側的凹槽,那看似木製的桌面頃刻化作水面般流淌起來,浮現出的景象分明就是沈嵐從到了宗門那一刻開始的所有行蹤。

楚宣淵看得若有所思,一旁的楚琭雖不知道為什麼奚師叔看起來是要為難沈嵐,卻也保持沉默。

“沒想到洛行之一句話也不說,真收了她入門…當初要他收我家那小子的時候可麻煩死了。” 奚衍止左手撐著下頜,坐姿懶散。

楚宣淵聞言苦笑:“他至今仍留在這問霄宗,僅僅是為了償還欠給我姑姑的因果——收徒也好,護宗也罷,除了顧墨心那個神出鬼沒的丫頭是他自已收的,你家奚音和我閨女不都是我們倆硬塞的。”

“這沈嵐進縉雲山,據說是你閨女在登仙台隨口應下的?”

楚宣淵點頭,“我本來都想好要給洛行之開什麼條件,要是他真不收也另有給這丫頭的去處。”

奚衍止屈指敲了敲桌面,“然後這個沈嵐入宗第一天,先是帶著你閨女在山下逛了一下午,方才還故意受傷,以此為由又扯著我家小子在勾肩搭背滿宗門亂跑。”

楚琭是真聽不明白了,她沒忍住輕聲發問:“可是,爹爹,同門和睦不是理應的嗎,二師兄和嵐姐姐看起來只是生了誤會…”

楚宣淵搖搖頭:“你看不出她也是在藉此機會昭告天下,給旁人看自已有靠山嗎?”

“...”楚琭愣了,她聽得出爹爹的意思是那沈嵐並非單純要和自已交好,更準確的形容是——

“攀勢附利。”奚衍止替她答了。

“骨齡十五,自小無父無母,被外婆養活,外婆死後就在街坊鄰居手下打短工討飯吃,受過恩惠也吃過苦頭,被流竄的人販子綁了,打算賣給妖修當菜人。那人販子說當時已經打折過她一隻腳踝,可小孩機敏,竟還能自已逃了。大概從人販子交談裡瞭解到登仙台的存在,自已尋著路到的那。除此之外,身世清白,全無疑點,沒有沾染魔氣。”他慢吞吞的說完這些,話題又一轉,

“但我們在登仙台不遠處的鎮上發現了兩具屍體。經那人販子指認,就是去追她的人。殺人的手法乾淨利落,不像是她能做到的,可偏偏只能是她做的。”

“她孤苦伶仃的能活這麼大,還能趕在油盡燈枯前走到了登仙台下,沒點見風使舵的眼力見反而奇怪。我和你父親都不會計較她攀勢附利、油嘴滑舌、小聰明太多。”

“只怕她空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怕她不堪大用,怕她道心不堅,怕她見過太多塵世齷齪後乖戾涼薄,辨人識物只區分價值利益,功利心太重的話,對我們這些‘正道人士’的看法恐怕只剩恥笑。”

“天品無暇的雷靈根,得過傅承影賞識,又拜入天劍門下,有太多宗門資源與機遇將會源源不斷地向她傾斜,她顯然擅長給自已披起羊皮來裝乖討巧,此後修行之路必將同你的師兄師姐一般一日千里。”

“從她殺那二人的利落程度來看,倘若她根骨不正,輕則桀驁不羈離經叛道,重則——” 奚衍止沒再往下說。

楚琭無話可說,她垂著眼去看那水鏡中正在吃滷肉蓋飯的沈嵐,二師兄已經辟穀,本來端端正正地坐在她對側只是幹看,不知道聽沈嵐笑著說了幾句什麼,也神色緊張地去打了一碗飯。

“我猜啊,她在說:不吃飯長不高。”一直沒聲的楚宣淵突然開口了。

楚宣淵之所以能六百歲剛登化神時便在這問霄宗坐上了掌門之位,時至今日已坐穩了五百一十二年,與他在一大能遺府尋到的靈獅內丹有一部分關聯,那無名獅獸形似狻猊,實則有上古瑞獸白澤的一縷血脈。白澤達於萬物之情,因問天下鬼神之事,言以戒於民,為時除害,哪怕是流轉千百代的末裔遺體的內丹煉化後仍能讓楚宣淵擁有鑑情識人的能力,雖說並不明晰,更接近一種直覺。

“這孩子先後受了墨硯宗弟子和我閨女的恩惠,她本可以借勢討求更多人情照顧,但她沒有,並非有意剋制,也並非放長線釣大魚。先前在登仙台上陰陽怪氣地向我討要好處,也是為了自保,和不傷了傅承影那傢伙的面子,不讓人覺得她不識好歹。”楚宣淵回憶著,繼續說道,

“她拖著那副殘敗的身子都能一炷香內一步不停地爬完了登仙梯,足以讓人誇一句堅忍不拔心性堅定。再加上天品雷靈根,必然是個值得各宗爭奪幾句的可塑之才。

“——林林總總的加起來,仍不足以讓我花大價錢,拂了那冶天閣的面子都要搶。”他嘆了口氣,覺得自已推出的結論比方才奚衍說的更麻煩些。

“登仙梯並非考驗,走走停停歇一會的,長老們也從不會看輕。那孩子一步不停的原因是她心存死志,她的本能推著她求生,可那雙眼睛在跟我說:死也無所謂。”

“雖已遍歷紅塵,仍是懵懵懂懂,渾渾噩噩,不知自已前路在何方,只是邁步向前,走走看看,走一步是一步。”

“在這一點上,你的推論太過極端了,師兄。她仍是一塊璞玉,一把尚未開刃的良兵利器。哪怕有一天刀染了血,該怪的終究是持刀的人,畢竟哪怕是佛修手裡的刀,也是會殺人的。她的道總歸要她自已去尋。仙魔只在一念間,最後結的到底是惡種還是善果,全看施的什麼肥。

“你也聽好了,玉兒,我們撈她這一把,在天秤衡器的這一端慢慢的加起砝碼來,是希望能推她能走向善途。未來仙途漫長,如有這柄利刃相助,於你百利而無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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