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水把燒好的菜擺上桌，來到客廳，站在徐珊旁邊，輕聲說：“吃飯了。”
徐珊全神貫注的指導濤濤識字讀書，被身後程明水突然發出的聲音驚得身體微微一震。
她回頭看向程明水，仍然心有餘悸。
程明水微笑著說：“吃飯了。”
震驚之餘，徐珊回過神來，輕聲應道：“呃，好。”
“哦……，吃飯咯。”濤濤把書往沙發上一扔，朝餐廳跑去。
徐珊站起來，聞到濃濃的菜香味兒，忍不住誇讚道：“好香呀。”
“我爸爸做的魚最好吃了。”
程明水給徐珊拉開椅子。
徐珊坐下，看著桌子上鐵鍋裡青紅綠白的魚加菜，驚喜道：“嚯，這麼大一鍋，看著好有食慾。”
鐵鍋旁邊還有一個土豆燒排骨，一個煎蛋湯。
簡單，卻不失豐盛。
程明水微笑著靦腆解釋道：“魚有點多，沒有大盆裝，就把鍋端過來了。”
平常只有他們父子兩人吃飯，房子又是租的，所以沒有準備那麼多生活用品。
徐珊訕訕一笑，誠然道：“這樣更有食慾。”更有家的味道，後面這一句，徐珊沒有說出口。
程明水在她對面坐下，招呼道：“魚要吃得熱，趁熱吃。”
徐珊拿起筷子，首先給濤濤夾了一塊魚肚腹。
魚肚腹肉多刺少，適合孩子吃。
“這個給你。”她還細心地把魚刺給濤濤挑出來。
“謝謝徐阿姨！”
“沒有刺了，可以吃了。”
“謝謝徐阿姨！”
“你吃你的，不管他，他有排骨。”
“好。”徐珊給自已夾了一塊魚，嚐了一口，一臉的驚喜，“嗯，好吃。程大哥，你做的這個叫什麼魚？”
“烏江魚。上面是魚，下面是菜。”
徐珊又吃了一口，誇讚道：“你做的這個味道，都趕得上館子裡的味道了。”
“呃，還行。”
“我爸爸做的魚做好吃了。”
“真的，程大哥，你都可以去開館子了。有些館子裡做的魚味道，還沒有你做的這個味道好吃。”
吃魚，儘量不說話，晚餐吃得十分輕鬆愉快。
幼兒園放假的時候，徐珊也順利通地過了會計的初級考試。
雖然拿到了會計證，但是沒有實際工作經驗，她決定利用放假的這段時間，先回陝西那邊去看看菡菡，看看蔣父蔣母，再去看看八嬸一家。
回來後，再重新找份工作，找一個單位先實習一下。
規劃好後面的日程，她便開始行動起來。
首先，她去火車站買了兩天後的往返火車票，然後採買了些四川的土特產，然後再回家，把自已要回陝西看望孩子的事跟家人說了一下。
家人雖然不贊成，但是知道她主意大，勸不住，更拗不過她。
稚子無辜，已經生下來了，不能交給爺爺奶奶照顧後，自已不管不問，回去看看是應該的。
還有一公里遠，徐珊坐在三輪車上，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自已日思夜想的女兒了，心跳莫名的開始加速，她竟然有些緊張。
她抬眸看向蔣家方向，蔣家院門前站著一群人。
越來越近，看得越來越清楚。
蔣母牽著一個小女孩站在大門前，那個小女孩肯定就是她的菡菡。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不知道菡菡見到她會是一個什麼場景。
是會推開她呢？還是會討厭她？還是會哭，還是會笑呢？
她會喊她嗎？會喊她媽媽嗎？
她走的時候，菡菡還在襁褓裡，現在，她不僅學會了走路，還學會了說話，她卻沒有陪在她的身邊。
【媽媽教會我說第一句話，媽媽教會我走第一步路……】而她的菡菡，學會了說話，學會了走路，卻不是她教的。
徐珊的心裡是滿滿的遺憾，滿滿的內疚。她覺得自已對不起菡菡。但是，為了更好的明天，她不得不那麼做。
徐珊的腦海裡閃現出一個又一個菡菡學說話，學走路的場景來，心裡有些忐忑不安。
菡菡已經兩歲了，和她分開已經有一年半了。
走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奶娃。
現如今，她已經是一個會說話、會走路、會跑、會跳的熊孩子了。
分開這麼長時間，她每天都在幻想著她的樣子。
不知道她吃飯了沒有？吃了，又吃了多少呢？
她是在笑，還是在哭呢？她是在玩，還是在睡覺呢？
不知道她生病了沒有，生病了，有沒有去看醫生呢？
不知道她是瘦了，還是胖了？
不知道她又長高了多少？
還有，她的牙齒長出來了沒有呢？長出來了，又長了多少顆呢？
……
她每天都在想她，撕心裂肺的想。但是，她卻並沒有打多少電話回來。這麼長時間，只打過兩個電話回來。
不是她不想打電話，她是怕自已那句話說得不好，說的不對，公婆不高興。她怕打擾到他們平靜的生活。
再一個就是，她怕自已忍不住放棄拼搏，回到孩子身邊。
那麼，她的計劃就落空了，她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
還有幾米遠的距離，徐珊清楚的聽到蔣母說：“菡兒，媽媽回來了。”
兩歲的小女孩胖乎乎的，很靦腆，頭髮蓬亂，花著臉，一身衣服不算太髒，但也不算乾淨。
還有一些鄰居也站在那裡七嘴八舌的看熱鬧。
“菡菡，快去，你媽媽回來了。”
“菡菡，你媽媽回來了，快叫媽媽。”
徐珊坐在三輪車上，面帶微笑，掃視了一圈大家，視線落在了小女孩身上。
三輪車在人群前停下， “爸媽，玉梅，明輝……”
徐珊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車上下來，微笑著跟每個人打招呼。
“菡兒，奶奶去幫媽媽拿東西，你站好。”蔣母放開菡菡的手，過來幫忙。
“菡菡，你媽媽回來了，快叫媽媽呀。”
“菡菡，快叫媽媽。”
“菡菡，你不是每天都在喊媽媽嗎？你媽媽現在回來了，快叫媽媽呀？”
“菡菡，快去幫你媽媽拿東西。”
“菡菡，你媽媽回來了，快去幫你媽媽拿東西。”
菡菡站在那裡看著面前的一切，聽著大人們七嘴八舌的話語，沒有動。而是一隻手揉捏著衣服，面帶笑容，笑得靦腆，笑得很不自在。
玉梅和明輝幫忙把徐珊帶回來的東西拿進屋，蔣父忙著小賣部，蔣母進去擺碗筷，徐珊走向菡菡。
菡菡看到媽媽走過來，垂著頭，絞著手指頭，不敢抬頭。
菡菡平常看到別的小朋友有媽媽抱，喊媽媽，她也會跟著喊。
今日見到媽媽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