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屍斑

“快起床吧。”

低沉的男嗓音在一室的安靜的房間裡響起。

黎司渝伸出滿是繭子的手輕輕地撫摸躺在床上的姜星然。

試圖喚醒沉睡不起的某人。

“快起床了，我已經給你做好早餐了……”

黎司渝似是在和姜星然說話，有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我做了你最愛吃的韭菜雲吞，再不起來就冷了，我還做了小籠包，還有蛋黃包，你吃不吃？”

“為什麼還不起來呢？你睡了那麼久，難道你不喜歡吃這些了？”黎司渝似陷入了瘋魔般，對著姜星然說道，眼睛卻泛起了紅意，“那我給你做花捲？你要不要喝牛奶？豆漿？還是吃麵？還是……這些你都不想吃了？”

語氣裡滿滿的都是失落和自我抱屈，“說了這麼多吃的？你到底起不起來？你乖乖的，起來好不好？就聽我一次的。”

無論黎司渝在姜星然耳邊如何如何的誘導，回答他的永遠都是一室無聲的沉靜。

姜星然就這樣的躺著，沒有語言，沒有動作，無論黎司渝怎麼樣呼喚，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眼睛裡佈滿血絲，一滴晶瑩的眼淚從黎司渝的眼眶裡緩緩滑落，流淌過臉頰，形成一道水痕，停滯在蒼白的薄唇上。

輕輕的抿了一下嘴巴，淺嘗到的是苦澀，就像黎司渝此時的心，酸澀又苦楚。

難道是失敗了嗎？

不然，她……為什麼還不醒來？

“啊啊啊！走開，走開，不要過來，救命，救命啊！”

一聲尖叫打破了黎司渝的思緒，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沙啞中還帶著哭腔，口中急促地說著話，似乎是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在靠近她，讓她害怕。

“看來沒有失敗……可是，姜星然，為什麼你還不醒過來呢？還要再睡下去嗎？”黎司渝沒有理會外界的聲音，保持著姿勢不變。

望著姜星然的臉，喃喃自語。

正準備伸出手細心地給姜星然蓋好被子，黎司渝卻看到姜星然的手臂上驟然出現的黑斑，手止不住地顫抖，他的眼眸微縮。

星然……

“啊啊啊啊！怪物，怪物，怪物走開……”

“救命，誰來救救我……”

外面，還是那個聲音。

只是此時的聲音微弱了許多，生命似乎在一點點被人奪走。

在流逝。

黎司渝站起身，緩緩地走到窗戶前，看著眼前的淡藍色窗簾。

這是姜星然最愛的顏色。

嘴角剋制不住得微微上揚，他伸出手拉開窗簾，讓外面的世界展露在自已的眼簾中。

現在的世界，姜星然會不會喜歡呢？

外面的世界早就變得天翻地覆，雖然天還是那麼藍，太陽還是那麼濃烈，只是這世態卻完完全全地變了。

變得比改革未開放前，比以前打仗還要可怕。

以前的人還是人，可是現在的人卻都不是人。

“吼吼吼！”

“啊啊啊啊，我的脖子！”

“詐……詐屍了？！快跑！！！”

“啊啊啊啊，快讓我進去，不要把我扔下……”

……

外面四處傳來陣陣慘叫，人們驚慌失措地四處逃散。

有的人鞋子都跑掉了，也無暇顧及。

因為他們的身後，危險在逼近，死神在靠近。

似是野獸發出來的嘶吼，又似是機器故障發出來的喀喀聲。

難聽又刺耳地從幾個行動緩慢的人裡發出來，他們渾身上下都是血跡，沒有乾涸的血時不時地從他們的身上滴落。

他們咧著牙舞著手慢跑著，而他們的身體早就不再是完整的。

眼睛灰白灰白，沒有靈光，臉上的青筋直冒，血管好似要在下一刻從面板表皮崩出來，他們的器、官已經完全暴露在外面，大小腸子破肚而出。

大腸小腸掛在他們的身體上來來回回地晃動，蕩著鞦韆。

特別刺激人的眼球，他們的臉猙獰著，活像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死像墳墓裡爬出來的惡鬼。

望著前面奔跑惶恐的人們，嘴巴張的大大的，他們的手在空中上下揮舞著，長長的指甲泛著黑，指甲上都是肉殘渣。

他們……

已經不是人了。

他們是獵食者，而人卻是他們的獵物。

黎司渝眼睛平淡無波地看著這一切。

既不緊張也不害怕，就這樣直視地看著三兩個行動緩慢的男子兇狠地對幾個學生吼叫，揮舞著手向逃跑的人襲去。

怪物窮追不捨，揮舞的手，鋒利的指甲就像一把刀刃，泛著光，帶著殺氣。

而那幾個年輕的學生早就被嚇得屁滾尿流，一邊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一邊驚慌失措地往後看。

就怕自已一個不留神就被殺了個破腹取腸吃了。

看著他們越跑越遠，直至看不見。

黎司渝才緩緩地收回目光，嘴角卻微微揚起，眼眸深處卻是冷漠的。

這一切，才剛剛開始呢。

黎司渝輕笑一聲，在冷清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突兀，更是讓人不明所以。

“星然，我們走吧，離開這裡，去屬於我們的地方。”

他輕輕地從床抱起姜星然，動作輕柔，眼睛裡更是流淌著溫水般，那麼柔和。

身體失去了被子的遮蓋，姜星然手臂上的斑點一覽無遺，黑色的點點零零星星地布在纖細，沒有血色的手臂上……

屍斑，一個在死人身上才該出現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