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喻鴻後悔的事兒多了去了,從小到大他沒什麼順心的事兒。下手利索又優柔寡斷,看不清自已的心意怕是他最不顯著的缺點。
“喻鴻,你真的屬於那裡嗎?”
一通俄羅斯來的跨國電話像是架在他心上的一道橋,將他的感情架空又拋下。
“Вернись. ”“Домой.”
他聽著那些所謂的朋友們在電話裡說著,他聽不清楚。可他知道,他們讓他回家……養父母在一起酒後駕駛中不治身亡,他要回哪個家呢?
他總在被收養、被棄養中徘徊……是自已的髮色令人作嘔?還是眼睛讓人恐懼?
同樣是孤兒院裡的夥伴,南浦卻比他幸運許多。整天生機勃勃像個小太陽。可孩子大了跟養父母不親是個問題,早已懂了事兒的喻鴻與南浦並不奢望會有人領走他們。
意外總比希望早些來臨,一對夫妻直接點名領養喻鴻。從小就缺乏安全感和愛的他不過十五六歲的年齡,就這樣跟著去了俄羅斯。
以後十幾年落了腳,在俄羅斯埋了根。
可愛,卻還是喻鴻從未得到過的奢侈品,他語言不通便努力學習,卻很少有人與他溝通,他便開始在同齡人身上找尋愛,找尋關心。
那些人填補不了喻鴻空虛的內心,他便找了一個又一個人麻痺自已。在圈子裡的他可謂是葷素不忌、男女通吃。
可他逐漸明白了,滿足肉慾不是他想要達成的最終結果,他低下頭——心裡空洞又孤獨。度過這麼長時間才意識到,怕不是愚蠢就是執拗了,他早該知道,只不過他無法跨出這一步。
離開俄羅斯嗎?國外的快餐式戀愛不適合他,選擇回國也許對他來說更好一些。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慢下來的時光撫慰著他的心,彷彿回小城後才有了一個完整的家。
本想著平淡也蠻好,就這樣一輩子下去,不亦說乎?可還是有不知死活的人來擾他的心境 ,在第一次的那束花開始,就彷彿簽下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協議。
他知道,孫建沒做什麼。他想,或者只是空窗期來了個解悶兒的人呢?
總之,他是一個容易動心的人,卻每一次都被辜負,此後便不再用心,也不再用情太深了。
不想重蹈覆轍,不想莫名其妙被拋棄後,依舊裝作無所謂擺出一副冷靜的臉。與其看著花凋落,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種下這朵花。
於是他便走了,毫不負責任地走了。
國外的車水馬龍一如他離開那天,周圍湊上來的朋友嘲笑著他的不辭而別。曾經的舊愛早已站在他人身側,沒有那麼多的留戀,只是想起孫建來,還是會覺得自已噁心而已。
喻鴻說,回國看看而已。
這一看,失了他留在故地的另半顆心。
世界一頭的喻鴻藏著秘密借酒消愁。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麼可愁的,不是自已的選擇嗎?可他看上去還是後悔了……
也許是後悔回到那座小城,也許是後悔再次離開那片故地。
不動情也能使之燃燒,飛機劃破天際,喻鴻覺得自已自私狹隘到不想自已一個人了……
講清楚的孫建放寬心了,現在連工作都有幹勁兒了,離了男人活力百倍。可大雲還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這讓操心的老闆很是擔心吶……
“怎麼了啊這幾天?沒個精神頭。”
大雲搖搖頭,疲憊的上眼皮彷彿就要沉到下眼皮。隨手拿起掃帚簸箕來,開始清理地上的碎髮。
自譽為“熱心老大哥”的孫建反倒是碎碎念起來,把這些日子看的心靈雞湯,連同老母親發給他的毒雞湯,當成佛經誦唸起來。
“老闆……別唸了……”
大雲委屈的語調說著,拉著長音兒,看了一眼自家老闆,無奈嘆了口氣。
要不說還是老闆呢?雞湯張口就來,絲毫不帶含糊——總之孫建把他的話聽進去了,真的沒有再嘮叨來嘮叨去了。
快要下班了,孫建在一邊唱著不成調的小曲。
咯噔咯噔的聽得大雲心裡突突的。
“哩咯愣登,哩咯愣……”
孫建精神蠻好,沒有老媽的相親警告!!!找茬兒的顧客日益減少,掙的money也讓錢包飽飽!!!
他百無聊賴的拿著小噴壺在一盆小綠蘿上噴來噴去,時不時還看看魚缸裡的兩條小魚。
像逗狗一樣“嘬嘬嘬……”怕是在呼喚魚吧。
“今天給它們餵了幾次?快撐死了都。”
也不知自家老闆說了什麼,打工人大雲準備收工,一眼瞥到窗外飛馳過的人影,不禁愣了愣。
心裡想:果然沒睡好,都出現幻覺了。
“大雲!”
“啊,怎麼了?”
孫建暗自想到,這小子早就困了,還是別問他了,趕緊回家睡覺吧。
“唉!沒事兒,沒事兒,趕緊下班兒吧,看給你困成什麼狗樣兒了。”
“老闆記得鎖門。”大雲手放在門把上搖了搖頭,望了望門外的霓虹色彩,大概是晃了神。
孫建低頭坐在軟椅上,擺擺手,所以他趕緊走吧,自已記著呢。區區鎖門而已,自已還能不記著?
自已哪裡有那麼不靠譜?
大雲走了,只剩下了一個鬥魚粘草的孫建。
反正回家也沒事兒幹,不如再待一會兒,萬一還有客人正好在這個時間段來呢。
“來!小紅,小紅,往這兒遊!”
“胖的很,還不鍛鍊鍛鍊!”
“……”自言自語的理髮店老闆吊兒郎當的坐在沙發上。
看了眼手錶——時候不早了,孫建也打算收工了。
孫建坐在沙發上低著頭的時間久了,脖子也有些僵了。正說著把脖子抬起來,運動運動。窗邊的黑影奪了他的視線——
“呦!誰啊?這會兒了還有人理髮……”
外面的人遲遲不進來,反倒是見身影晃的一下過去,晃的一下又過來——懸空的?
“是鬼你也吱個聲,是狗你就……”
嘎吱一聲——玻璃門被推開。
孫建舔了舔牙齦,站起身來惡狠狠的說道:“還真是狗啊……誰讓你來這兒的?礙、眼。”
“來跟你道歉。”
定睛看清楚來人手中抓著的無人機,還有無人機上面插著的旗子!
這血紅的“對不起”看了著實讓人噁心!
孫建翻了個大白眼兒,心裡默默唸叨,
這大晚上的外面那麼黑!
字兒又是深紅的!
無人機飛的那麼快!
誰看得清啊?
於是又狠戾的說了句:“裝、神、弄、鬼。”
聽著鞋子在地板上咚咚的聲音,孫建埋著頭不去看他。
轉過身去撥弄著手邊的一盆綠蘿,手指尖捏起一片泛黃的葉子,揪下來砸在了他往前走的腳尖上。
“喻鴻啊,我勸你這狗嘚兒躲我遠點兒。”
身高不佔優勢,沒事!氣質直衝一米八八!極其坦然的轉過身去,孫建看著滿臉冷清的喻鴻揚了揚眉。
“怎麼著?往國外試了一圈發現都沒我耐*捨不得?兔子還不吃回頭草呢,喻鴻,你又想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