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姜晞白嫖扈從的行為，伯夷欣然接受。
洗乾淨灰土，換上麻衣，又找來了姜沛，神人級的扈從之一，他是負責伯夷安全的。
其他人也沒有真的在白吃飯，而是在認真記錄學習有襄氏的農耕新法，那是太嶽交代的任務。
伯夷之所以失期，就是因為太嶽提前回來了。
姜甫作為太岳氏大首領，肩上擔著上萬人的重擔，自然對新式農具欣喜若狂。
馬上拍板，安排了伯夷為主使，兩位大巫，八位神人級大戰士先到有襄氏學習農耕新法。
這些人來有襄氏時，帶來了銅器，玉石，美陶，祭器，絲綢......亂七八糟的一大堆作為回禮。
兩邊通了訊息，姜晞現在要做的就是在秋祭之前完成對漢中的地理考察，屆時便可以開工。
至於為啥不現在就開工......
一來，這裡生活的又不是隻有太岳氏與有襄氏，其他氏族也要加進來。
二來，還是物資匱乏的問題！
春天要耕種，夏天要漁獵，只有秋收之後，大家才有空閒時間搞其他事情。
看到公食那邊，女遊還在忙乎，姜晞等人悄悄避開。
自從姜晞開發出多種新的吃食方式後，女遊也被廚藝吸引。
但她做的飯，除了谿邊幼犬，沒人會吃。
第一個品嚐過女遊手藝的是先通，也是最後一個。
一向風輕雲淡的先通，吃了女遊炒的菜後，臉色鉅變，一言不發地衝進公廁。
事後，先通一臉虛弱，委婉地告訴了女遊，她做的不太適合人吃。
但女遊沒在意，依舊樂此不疲。
她每天都出去採點亂七八糟的東西，煎煮燉炸，導致有襄氏族人每次吃飯都會三省。
她做飯了嗎？
她做的飯餵狗了嗎？
她做飯的廚具洗乾淨了嗎？
離了駐地向南走去，大概六里路，便到了清水入漢處，先通放下扛著的巨筏，推入清水。
陽光炙熱，水氣升騰。
一行四人一虎撐著木漿，沿江而下。
“南邊蛇山那裡多產黃金，堊土。”
姜沛的話語中透露出對蛇山的熟悉，“嗯，巴蜀的人喜歡把蛇叫做巴，所以那裡又叫巴山。”
“這個我聽人講過，”
姜晞接話道，“聽說巴蛇還能吞下一頭大象，然後三年不吃不喝。”
“是啊，巴蛇吞象，也不知道那裡還有沒有能吞下象的大蛇了，我前些年過來時沒有遇到過。”
先通臉上露出幾分回憶。
“蛇山還產嘉榮，少辛，子午二氏每次秋祭都會用這些花草編制草蓆。”
伯夷補充道，草蓆是祭祀儀式必不可少的祭器。
“我還聽人說，蛇山那裡有一種叫也(shi)狼的異獸，長得像狐狸，白尾長耳，只要它出現在哪裡，那裡就會有戰事。”
“哈哈，你哪聽來的？這是謠言啊！”
姜沛笑著否定了姜晞的說法。
“巴人會翻過蛇山來劫掠，所以子午二氏馴養了也狼來預警，把戰事歸咎於異獸的出現是錯誤的。”
“嗯，丙午氏首領馴養的也狼，毛茸茸的很討人喜，就像......就像那隻一樣。”
姜沛停下了木漿，靠岸指去。
離江岸不遠處，一穿著獸皮的人正要宰殺野鹿恰飯。
巫師打扮的瘦小男子身邊，赤紅的毛團子跑動，正是姜沛指著的也狼！
老七也看到了巨大木筏上下來的一眾人獸，停下了動作，神情緊張了起來。
白虎？是巴人嗎？怎麼會從漢水上游下來？
兩個少年，兩個大人，一隻白虎。
少年與白虎倒是其次，兩個大人都是高大健碩之人，尤其是身上掛著龜甲的那個大漢。
孟夏之末，陽動於上，陰迫於下。
丙，萬物炳然著見，是火焰明亮之意，而五月，陰氣午逆陽，冒地而出。
老七是火巫，在夏五月即將來臨時刻，對氣息尤為敏感。
雖然有些萎靡，但老七隱隱感覺，掛著龜甲的大漢是這些人中，氣最旺盛的，老大都不及。
看到那些人走過來，老七抱起也狼，起身迎了上去。
“太嶽之子？有襄氏巫？”
看清來人，老七訝然，隨即喜笑，上前和伯夷，姜晞等人打招呼。
老七認識伯夷，而姜晞也是在去歲駱谷氏市場上有過交流。
“這是丙午氏首領，午箕。”
伯夷給先通，姜沛介紹了午箕，又把二人介紹給午箕。
“巴人！”
午箕乾瘦的臉上神色嚴峻，沉聲道：“也狼發現了至少三千人的巴人部落出現在了蛇山谷地。”
眾人瞪大眼睛。
“在我出發前，子霽已帶領二氏合部駐守，如今過去兩日！”
“有襄氏近在眼前，子午二氏懇求出兵，共同抵禦巴人！”
午箕深拜，說出了求援的請求。
子午二氏可戰之士僅一千五百人，戰事一開，子霽能抵住壓力，撐到自已借兵回去嗎？
子霽雖是神人大戰士，但三千巴人就沒有嗎？
稚子，婦人，老弱......午箕心中對族人愈發擔心。
“巴人勇猛，善於山林之間，但也要種地啊，春夏之際，三千多人來襲，難以理解。”
伯夷也有點忐忑，如果子午二氏被巴人衝擊，那有襄氏怎麼辦，這可是關係到漢中開發計劃的大事。
姜晞打量了一下抬起頭的午箕，人雖瘦，但帶著山民的精幹之氣，離得近了隱隱有熾熱火氣逸出。
話說，子午二氏名聲不顯的原因就是被巴人同化了嗎？
如果巴務相已經統一巴人部落，自號廩君，率巴人東進的話，那漢中這裡確實會出現大規模巴人啊。
“打，必須打！有襄氏戰士全員支援！”
姜晞擲地有聲。
巴人來襲，子午二氏倒了，那下一個就是有襄氏。
發展是重要，但和平穩定的發展環境更重要，有襄氏必須出力。
唇亡齒寒，亙古不變。
緊張的氣氛中，先通的聲音平靜中帶著點尷尬：“諸位，我明白你們的擔憂，但這些巴人倒不用擔心。”
眾人看去，先通正用一根銅針在午箕要吃的野鹿耳中勾勾挖挖。
野鹿豚首鹿身，此刻眼中淚水吧嗒嗒摔落。
先通暫時沒有回答眾人的疑惑，而是十分專注地在野鹿大耳朵裡用銅針抽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