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浸滿霜雪的回憶
夜半，兩個術士乘著月色來到穆錦綸家中。
見村長和長老前來，幾人連忙將二位迎進屋。
村長施法在空中比劃著什麼，大風驟然而生，霎時屋中燈火盡滅。
他們開始仔細地檢視家中的每一個角落，那眼神彷彿能透過黑暗，看見那些隱藏的東西。
半晌，長老停下了腳步，他眉頭緊鎖，神情嚴肅。
“他們並非被人類所殺......”
他頓了頓，繼續道，“這屋中隱藏著妖氣，此妖善於偽裝，不易察覺，你的父母應是被妖所殺，妖吸乾了他們的精血氣。”
他望向穆錦綸，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妖？可是今天......”阿姨突然出聲，語氣中帶著疑惑，想起下午那些術士探查無果。
“他們修為尚淺，此妖法力高強。”村長撫著鬍鬚望向她道。
長老回頭看著屋中眾人。
“天色已晚，各位不如早些回去歇息，聽聞這位後輩以前學過一些術法，老夫想跟他單獨聊聊。”
穆錦綸一聽這話，心中猛地一緊，抬頭看了眼這老人家，見他直勾勾盯著自已，忐忑不安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他也是妖，莫不是被懷疑成了殺人兇手......
叔叔聽罷點點頭，但眼中掠過一絲猶豫之色，“錦綸以前確實習得一些術法，不過實在上不了檯面。”
外祖父咳嗦一聲，聽出了長老話中的堅決之意，撐著柺杖緩緩站起身，看向旁邊的人，附和道。
“這到底也是妖魔之事，我們這些普通人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那這件事就麻煩二位高人了，老生先行告退。”
話音未落，外祖父先跨出了屋子，叔叔無奈搖頭，屋中其他人便跟著離開了。
待其他人走後，長老的目光移到穆錦綸身上，緊緊地盯著他，聲音低沉而威嚴，“我感受到了你身上的妖氣，非常強烈。”
他一聽這話，臉色煞白，額頭上溢位冷汗。
然而，他並不是殺害父母的兇手。
穆錦綸的心中充滿了委屈和無奈，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咬緊牙關，抑制著淚水流出的衝動。
“我今天與叔叔上街買菜，回來時便發現他們被殺害了。”
“他們對我如此疼愛，我怎麼會殺害自已的父母？”似乎心間那股委屈已經憋不住了，他哭著吼出聲。
老術士看著他的反應，淡淡道，“你雖為妖，散發的氣息卻並非這股邪祟之氣，而且你並沒有殺人動機。”
穆錦綸意識到剛才自已太過激動，抬手一把抹去眼淚，眼中劃過一絲難堪之色。
“既然你也是妖，你可知這兇手......”村長話音未落。
“是穆裳！絕對是她！只有她會這麼做！”他的眼底滿是陰鬱，憤然開口。
聽到這熟悉的名字，兩人對視一眼。
當年因天界狼王葉寒淵被害一案，林溪寧和穆裳兩個嫌疑人被關押於兩座不同的山中。
村長微微皺眉走上前來，“這穆裳是你何人？”
他眸光稍暗，似乎沉默了兩秒，隨後冷聲道，“若是放在以前，我會叫她一聲師父......”
“你的父母都是普通人類，而你卻是妖，還拜那妖族妖后為師。”長老的眼神愈發冷冽。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以前的穆錦綸可是個人類......還請你能將這一切如實道來。”村長頓了頓，緩緩說出這句話。
他本就無意隱瞞，側眸瞥向二人，“我的身上確實藏著秘密......”
隨後他走到門口張望一番，確保家人們都已離開，思慮片刻還是伸手關上了門。
“那年......”
妖族的舊街老巷，這年的冬季異常寒冷，雪花紛飛，大雪落在一旁的樹上，那滿樹的花便被雪花攜著飄於行人的肩頭。
孩子們在花雨中歡呼，揚手接下一片片晶瑩的雪花。
一旁的男孩與這番優美景象契合不了丁點，他衣衫襤褸，光著腳縮在角落，儘管那衣服尚小，但他還是極力縮著身子想要汲取僅剩的一點暖意。
行人偶爾會把路旁的碎瓦當做他乞討的工具，往裡面丟些錢幣。
他看著這不起眼的，像他一般被拋棄的東西，居然能為他帶來一線生機。
他哆嗦著伸手捧起瓦片，眼中的光亮了幾分，便開始真正接受這個所謂的乞討工具。
沒過幾天，他的瓦片中分幣不入，他深知自已挺不了多久了。
在快要餓暈的時候，一雙玉手闖入他的眼簾，接著是華貴的金紗長裙，抬眸望見一張絕美的面龐。
女人像那初升的朝陽，融化了他心底的層層積雪，點燃了他心中最後的希望。
他被女人帶了回去。
女人居住的地方是那樣的豪華，後來他才得知女人即將成為這妖族的王后。
本就生得漂亮，登上後位這事進展地異常順利。
那個時候，他的心中對她只有無盡的感激，女人讓他過上了舒適的生活，他早已不用再像以前那樣為能否獲取一點食物而發愁。
女人還教他術法，對他視如已出。
沒過多久，女人懷孕了。
有一天，穆裳激動地走來，眉眼都染上深深的喜悅之色，她告訴他，他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他覺得女人的事情都進行地十分順利，也以為這日子會一直這般平靜舒適。
直到某天晚上，一聲尖叫劃破了夜空的寂靜，伴隨著陣陣哭聲。
後來他才得知，有人在穆裳的食物裡下了藥，她身下一直淌血，大夫說她再也懷不上孩子了。
女人心有不甘，憋著悲憤，她變得脆弱和敏感。之後的日子裡，她對周圍的人都懷著一抹敵意，覺得他們都想害她。
當初口口聲聲說會保護好她的妖王，如今並沒有保護好她的孩子，她鄙夷著王的無能和懦弱。
後宮佳麗三千，石路上，清溪邊，花枝後，美人無處不在，各色的紗裙都晃得人眼花繚亂。
她懷疑王早已變了心，認為自已失去了原有的寵愛，王后地位不保。
穆裳整日呆坐在花園中，近處的美景沒能惹她注目，反而望著遠山久久失神。
她不再像以前那般單純，自已本就有懂些法術，何須別人保護？
她的法力提升得極快，不知是在修煉什麼法術。
可某天見她渾身置於烈火之中，眼尾拖著焰紅，嘴唇發紫，好似走火入魔了一般。
發現有人躲在樹後偷看，抬手，一股無形的力量掐住那人的脖子，將他提起到半空。
她看到是穆錦綸，眼中盡是瘋狂。
“當初是我帶你回來，你只能聽我的命令，明白了嗎？”
他喘不過氣，憋得滿臉通紅，用力掰著扣在脖子上的手指。
見狀，她手一鬆，他一下子摔在地上，猛地咳嗦起來，爬起來看著她，眼中第一次染上恐懼。
“我該怎麼做？”
“修煉法術，成為我忠實的僕人。”她眼神冰冷，臉上不帶一絲感情。
他這才明白，是因為下人天天叫他殿下，妖王也對他疼愛有加，讓他忘了自已的身份。
“好。”他哆嗦著答應道。
一段時間過去，他的法力提升地微乎其微，她甚是不滿，心中急切萬分，便帶著他來到一處陌生界地。
她肆意屠殺當地人民，似乎這些生靈對她來說只是路邊野草，想除便除。
殷紅如火，血染千里。
她揮手施法，手心中浮出一把細針大小之物，乍看是一把劍。
它緩緩升向高空，從滿地的屍體中汲取著什麼，隨即劍廓變大，最後她攤開手心，穩穩接下長劍。
“她的那把劍，吸人血氣用於滋養劍體，隨後將力量匯於主人，可以快速提升法力。”
穆錦綸偏頭看向旁邊的二位。
“那把劍長什麼模樣？如今在何處？”長老沉眸凝眉，神情嚴肅地追問道。
“劍是紅色的，渾身冒著血光，過去太久我不太清楚，只記得穆裳有次外出，回來時十分驚慌，那把劍就是那時丟失。”
村長託著下額若有所思，“莫非是在......”
他話音未落，長老遞給他一個眼神，似乎是猜到了他想說什麼，已然開口打斷，繼而望向穆錦綸。
“還請你繼續講完整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