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恩裡克·普奇神父的生活
第三十八章 恩裡克·普奇神父的生活
……
真是糟透了。
下午5點17分，恩裡克·普奇神父三次轉過自已的腦袋，眼珠在11秒內眨動了7次。
他回望剛剛走下的公交站臺，車還停在那裡，但不久周圍便警笛大作，幾乎沒有乘客像他一樣下了車還回望那裡，大多都帶著心有餘悸的心情匆匆走開。
救護車和警車不一會就趕了過來，那空條承太郎也很快地鑽了進去。
“…真是個不可想象的男人。”
普奇神父搖了搖頭，朝自已的辦公室走去。
作為一名美國人和非洲人混血產生的後代，他骨子裡就帶有濃厚的宗教情懷和上帝虔誠。差不多幾年前，恩裡克·普奇神父接受了日本相關機構方面的邀請，在前來日本傳教的同時負責部分中學生的教學工作。
‘杜王町神立中學’。
從公交站臺步行差不多五百米，穿過街道兩旁綠油油的梧桐樹和被曬的滾燙的瀝青馬路，便能看到他的工作地點。
這是一所據說在戰後修建的學校，最初的目的是為了教育一些家中沒錢或缺乏父母的戰爭孤兒，可時至今日，由於相對出色的師資，已經是杜王町乃至整個日本首屈一指的高校。
聽說不少有錢人最近幾年都把人往這裡送…真是罪過。普奇神父心想。
“唔…5點29分，還行吧。”他看了眼手錶，提著從幾個街區外買的薯條和美國牛肉漢堡朝校門走去。
正是傍晚，雖然學生們的正課已經下了，但校園內的社團活動貌似才剛剛開始。孩子們玩得越來越瘋了，坐在沙灘單槓上的普奇神父一手抓著漢堡想。
另外…
雖然有一點爭議，但學校董事會那邊似乎透過了一項決議，那就是從以後每晚七點到八點，都會要求學生們在學校上一堂‘晚自習’，聽說是取自某國的‘技術’。
“這不太好吧…”起初，不管是家長還是老師都有人反對，甚至有些領導層也有點猶豫不決，但這項決議終究為校長拍板獨裁。
“好了，不要再多說了…如果有責任就我來擔著好了，這是為了學生和咱們學校好啊！”校長嚴肅地用手指扣敲了敲桌面，嘆息道：
“近幾年來我們學校的升學率真是越來越低了…就不遮掩了，我個人認為這和過於漫長的社團制度有關，學生們下午放了學就到各種社團裡瘋玩，這哪能成樣子！成績哪裡還上得去！”
“實不相瞞，不只是我想這麼做啊！很多家長私下裡或透過信箱都和我抱怨過此事…”
“現在有錢人家的孩子放學後都會去上一晚上的補習班，要是現在放任我們的這些孩子天天去玩，升學率只會越來越低，不能讓他們為了一時的痛快而毀掉自已的整個人生啊！”
“等到以後有學生上到東京大學、早稻田大學和慶應大學的時候，他們就會明白我們現在的舉動是多麼苦口婆心了…不要再勸我，這件事就這麼定了！相應的，工資和學費也會多發給你們的！”
像是意識到很多老師想說些什麼，校長直接大手一揮，肅穆地眯著眼睛宣佈會議解散。他取過自已的茶杯，用細細的銀湯匙在裡邊攪了又攪，發出普奇童年時常能聽到的那種走過門外的送信人的聲音。
恩裡克·普奇也參與了那場會議，也聽到了會後浮泛的竊竊私語。
“真是的…為什麼東大畢業的我非得去一個晚上要加班的學校啊！”
“沒錯！校友握爪！”
“不過你們說校長為什麼突然要改革？真是要為學生好？”
“切…不就是為了多收一點學費嗎？說的那麼頭頭是道，結果最後發給我們的加班費還不是少得可憐？”
“欸？可是根據新發下來的檔案，實際上對學生增收的學費很少的吧？”
“反正那傢伙肯定會有剋扣。”
“是啊！每天下班我還想著回去打遊戲機呢…這個死古板老頭。”
“晚上公然補課好像是違法的，要不你們誰到教育學部投訴一下試試？”
“得了吧，要去你去…我才不想擔風險呢。”
“……”
退散的人潮中，普奇神父就夾著公文包，握緊胸前的十字架走在人群中央。
來日本多年，他的日語已經很好，可以聽懂周圍人所說的一切，也會在工作時偶爾與他們閒聊。
但大概是自已這副‘黑色’的外國人面孔有些‘生人勿近’吧，事實上，即使在這所中學授業了三四年，也沒有一個當地教師能和他成為很好的朋友。
‘神父’的身份，像是一層天然的壁壘，讓不少人三緘其口並望而卻步。這是恩裡克·普奇可以清楚感受到的，每每和同事們相處，他都會感覺到一種鮮明的他們對於自已的‘生疏’和敬意。
“相比之下，倒是在教會里能遇到更多志同道合的兄弟姐妹…”普奇神父仰面看向火山熔岩般的夕陽，今天是火燒雲，映亮了他嘴角釋然的笑容和眼中的十字星光。
這天的工作也要結束了。
下班後，就去教會里看看有沒有人需要懺悔吧？
他拿定了主意，同時手裡的晚餐也吃完了。普奇神父將包裝紙都放到紙袋裡，餐具則單獨拎出，並在這個過程中用溼巾一絲不苟地擦淨了嘴角和臉頰。
他將垃圾都分類丟好，隨即慢慢朝教學樓走去。天光在變暗，今晚他還有一節數學課。
“另外…”普奇神父眨了眨眼睛。
雖然同事們都對校長報以莫大的惡意，但他卻不這麼認為。
平白無故地增加‘晚自習’雖然是對學生和老師們的負擔，也與現行的教育‘制度’相牴牾，但並不是什麼都會呈現在表面的制度之上的。
生活存在更曖昧、不公與罪惡的地方，且正如校長先生所說，那些家境優渥、放學後便投向一個個補習班的學生，在將來的‘中心考試’上必然獲得巨大的優勢…畢竟只靠隨便學學就能考到高分的天才永遠是少數。
在他的故鄉美國，所謂‘精英’家庭的孩子便是用這種方法可恥地與‘平民’孩子拉開了差距，所謂的‘快樂教育’只是一種奶頭樂，讓人的未來被殺死而不自知。
所以，普奇非常欽佩那名叫做‘玉澤義正’的校長先生的遠見…事實上，就算沒有額外的薪水，他也願意為了孩子們那麼做。就當為了回報天國的福音。
“很多孩子，很多學生…也許都要很久很久後，才會在生活的苦中後悔當初的行為吧…”普奇神父盯著紅灰色調、眼前壓抑且高聳的教學樓，不由感慨。
畢竟他自已就是為‘過去’後悔的一員，也深知某條悠遠的道路依舊將有無數人踏足，無數人懺悔和流淚。
“這就是我信神的理由，主啊，請寬恕我…”
默默地低頭雙手合十做了一會禱告，普奇神父睜開了眼睛，手錶上預示的上課時間也越來越近了。
——很好，就先去廁所放放水吧。他很自然地想到。
‘射擊時間’也許是‘3秒’‘5秒’或‘7秒’。
“…？！”
不過，才走到男廁門口，普奇神父就聽到了裡面傳來的怪異的聲音。那像是一個人在可憐地求饒，其餘的聲音則充滿了暴戾、病態與愉悅。
等一下——普奇神父皺起了眉頭。
即使瞬間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但他仍忽然意識到，那個被霸凌的似乎是一個‘女生’！
“…好啊，不打你就不打你，不過嘛…”有個讓人厭惡的聲音在廁所裡猶豫似的盤旋：
“那這樣好了！”那個聲音興奮地說：“我們幾個就把你扒光綁在小便池上！…‘那些影片’你看過吧？我記得是有這樣的情節的啊！”
“晚自習後就饒過你，但是現在…先讓哥幾個和路人兄弟們爽夠了再說！”
說著，似乎就能聽到窸窸窣窣的上下其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