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直勾勾的看人，眼角像那天一樣紅了一大片，坐在那安安靜靜的，跟外人眼中的他都不一樣。
被他握在心口位置的手有些發涼，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連忙鬆開了他手，有些後悔自已剛剛的舉動。
蘇琞終於回過神來，低著頭，話題轉的很生硬，“明天給你換蓮藕排骨湯。”
“你這是拒絕我的意思嗎？”紀望川抬眼，眼裡滿是失落，但他實在想要一個答案，只能迫切的詢問。
“不是。”
“不是的話，那你能告訴我你的想法嗎？”
“我的想法……”蘇琞突然哽住。
“沒關係，現在不用給我回答也行，晚上不是沒吃飯嗎？先回家。”紀望川看著他的模樣，覺得自已是不是嚇到他了。
蘇琞點了點頭，拿起保溫盒就走了，頭也不回的。
前一秒尚且還能保持穩定，出病房之後他直衝廁所，保溫盒一放，洗了把臉，涼意讓那種恍惚感消散了不少，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已，眼裡佈滿了紅血絲，最近忙著鬍子也沒來得及剃，看著很蒼桑。
紀望川說喜歡他。
他像個十幾歲第一次被人表白時的模樣，心裡在歡呼，表面還要假裝鎮定，彆扭極了。
晚上八點半，病房裡來了一位紀望川不怎麼想看到的人。
“何言都還瞞著我們，你是不是不把我當朋友？受傷這麼大件事，我總要來看看你的。”馬海雲手上還提著幾個禮盒。
紀望川看了一眼，都是什麼阿膠之類的東西。
他想，還是蘇琞好，每次來都空手，知道現在拿什麼他也吃不了，很勤儉持家。
“小傷，再躺兩天就能出院了，就沒跟你們說。”紀望川客套了兩句。
好在馬海雲能聽出來他的客套話，聊了兩句發現聊不下去了，沉默了片刻突然說：“我們還可以做朋友的。”
“對。”紀望川點了點頭。
“走了。”
醫院門口，風把男人的衣襬吹的微微仰起。
蘇琞今晚少見的穿了件黑色長款風衣外套，黑色休閒褲，一張臉白白淨淨的，走路時意氣風發。
這是他百度出來的表白穿搭，什麼少年感穿搭、爹系穿搭、狼系男友穿搭、霸道總裁穿搭。
各式各樣的，他翻箱倒櫃，在一堆黑色短袖黑色工裝褲裡找到了一件被壓的有些變形的風衣。
憑藉自已強大的學習能力，他自已熨了一下，又噴了兩下香水。
過護士站時，收穫了不少好評，蘇琞就知道自已穿對了。
直到在拐角處遇到馬海雲，揚起來的心平靜了點，男人也認出來他了，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這衣服很適合你。”
蘇琞冷淡的噢了一聲，很少有兩個男人見面互相看穿搭的，這人果然像紀望川所說的，這人見誰都撩兩句。
“望川應該睡了，我剛從那出來。”
蘇琞面不改色的，他見過各種各樣的人，第一次碰到綠茶男，他不在意的說：“沒事，睡了我再給他搖醒。”
馬海雲：“……”
“我進去了，路上慢走。”蘇琞經過他身邊還叮囑了一句。
站在門口，蘇琞敲了敲門，聽到回應才推門進去。
“你這是…相親回來的嗎？”紀望川嗅覺比較敏感，蘇琞進來時，他聞到了茉莉香的味道
蘇琞搖了搖頭走過來，一如既往的坐在凳子上。
他看著紀望川臉，這是他除了父母之外會經常夢到的人，男人經過這些天的休養，臉上終於有了一點血色。
“蘇琞，是有話要跟我說對嗎？”
見他很快的點了點頭，紀望川突然有些緊張。
“我確實有話要跟你說。”他點頭，接著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一支玫瑰花，放到他手上。
紀望川低著頭看了眼花，熱烈的紅在白色床單的映襯下更加豔麗，病房裡突然有了一股生命力。
蘇琞帶來的生命力。
“本來想買一大捧，又實在惹眼，出院了再給你補。
“你聽著就行，可以不用說話。”蘇琞看了他一眼，紀望川點了點頭。
“我喜歡了你，整整六年。”
蘇琞第一次把這句話說出口，沒有他想象中的艱難，也沒有他想象中的容易，只是心裡湧起一股強烈的的悲傷，幾乎讓他哽咽。
“你見過我一次，不過你忘記了，就那一次過後，我偷偷去看了你無數次，知道你經常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人群裡，一眼能認出你。”
蘇琞突然停下了，視線陷入了黑暗中。
紀望川把手覆蓋在了他眼睛上，手心一片溼潤。
那是蘇琞的眼淚。
“第三次看見你哭了。”紀望川用手給他抹去。
“哦！”蘇琞別過臉去，他覺得丟人。他想了很多話，都沒說出口。
“能抱一下你嗎？”紀望川有些突兀的問。
蘇琞似乎想不到他會這麼說，愣了片刻，才點了點頭。
他把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掀開被子，動作緩慢的站了起來，蘇琞回頭看了眼門口，紀望川知道他在想什麼，輕笑了一下，“這個點他們不過來查房。”
“噢！”蘇琞不理解他手都這樣了，還怎麼抱，但還是從凳子上起來。
兩個人面對面，誰也沒有先動。
紀望川又笑了，“我要抱你了。”
第一次聽說這個事情還需要先打報告的，蘇琞彆扭的點了點頭。
被帶到懷裡那一刻，紀望川的身上的體溫，味道，都讓他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他沒敢抬手，手放在身側，很小聲嘆了口氣。
紀望川聽見了，抬起沒受傷的手放在他的後頸處，再往上移，很輕的揉著他的頭髮。
“蘇琞，我知道你還有很多顧慮，但別怕，往前走。”
他知道他的意思，很小聲的應了一聲。
“還有，對不起。”
“我應該早點認識你。”
話音剛落，懷裡的人小幅度的動了一下身，雙手摟著他的腰，再收緊，身體跟他貼合在一起，這一刻，他聽見了兩個人的心跳聲。
“我走了，明天來看你。”
“記得換個湯，謝謝蘇隊。”
“不！”蘇琞走到一半轉頭回來，“換個口味吧，明天我親自給你做。”
紀望川想到陳清明說過的話，蘇琞做飯不太好吃，但他還挺期待的，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