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許秦二人道別後,啟航三人組一起回到學校。陳如萱去宿舍,雲百川去教室,周樂儀說要去圖書館,但一拐彎卻來到了那棵櫻花樹下。

天上飄起了微雨,空氣中充滿了潮溼的泥土味,周樂儀看著光禿禿的枝幹,心中更加酸澀,悄聲落了幾滴淚。

過了一會兒,雨勢逐漸變大,她的裙子沾溼,變成了灰濛濛的深粉色,她出門沒帶傘,只好回去。

剛要起身,突然,頭頂的雨好像停了。

周樂儀停下腳步,一抬眼,發現是雲百川撐著傘走來。他遞過來一張紙,周樂儀用擦乾眼淚,然後有些尷尬地背過身去。

“我發現,你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來這棵樹下。”

“但周樂儀,這是春櫻。十月份,並不是它該綻放的季節。”

周樂儀頓了約摸半分鐘,緩緩開口說:“我知道。”

兩人在雨中佇立了良久,涼氣漸漸深入骨髓,雲百川沒有再說一句話,靜靜地陪著周樂儀。

雷鳴聲響起,雨傾盆而下,巨大的水珠“啪”“啪”地打在傘上,重到雲百川幾乎握不住。

“走吧。”

周樂儀終於開口,兩人一起走回教室。

雲百川從桌洞裡拿出了一個筆記本,粉紫色的封面,一看就是為女生準備的。

他遞過來,對周樂儀說:“這個,也是送你的禮物。”

周樂儀接過,開啟看,是一本厚厚的物理題筆記。總結地十分用心,基礎知識部分簡潔明瞭,題目被分門別類列好,很多都是周樂儀犯過錯或者不太熟悉的點,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本子的扉頁夾著一朵已經幹掉了的櫻花,周樂儀拿起來嗅了一下,幾乎聞不到氣味。

周樂儀心中五味雜陳,合上書,對他說:“應該準備了很久吧,謝謝你。”

雲百川笑了笑,說:“對你有幫助就好。”

第二天,周樂儀比往常起的晚了些,到教室的時候,段望森已經等在了門外。

他手裡拿著一個粉色包裝的禮盒,正在低頭沉思著什麼。

周樂儀裝作沒看到,徑直走進教室。

“周樂儀。”段望森語氣中帶著欣喜,叫住了她。

“啊,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周樂儀無奈之下,只能轉身。

“我就知道你週日會來教室。昨天,我有事沒去,今天來把生日禮物補上。”說著,他把手中的東西遞給周樂儀。

周樂儀愣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接過,說道:“謝謝你。”

“你考試考得怎麼樣?”

“還行。”

周樂儀點點頭,問:“學校選定了嗎?”

段望森說:“嗯,應該是斯坦福了,等時間到了就開始申請。”

“嗯,祝你一切順利。”

感受到周樂儀的不愉快,段望森想解釋,卻又不知道怎麼說起。最後,他鼓足勇氣說:“考試是臨時約的,考完去處理了一些家中的事。我現在其實並不想出國,只是家裡有些壓力,我還在爭取,你可以再等我一下嗎?”

“你可以,原諒我嗎?”他的語氣十分誠懇,神情中充滿期待,周樂儀看著他的雙眼,只覺自已快要沉溺進去,她小聲說了句:“嗯。”

坐到座位上,她看著盒子出了好一會兒神,腦海裡全是剛剛段望森的話。

他是想為了自已留下嗎?

周樂儀搖了搖頭,不敢去想。

她把禮物拆開,是一臺木質的CD機。上面放著一男一女兩個小木雕,男孩在彈吉他,女孩側臉微笑,看上去十分相配。

周樂儀把木雕拿起,放在手心裡仔細觀察,細節做的十分粗糙,一看就是段望森自已刻的,周樂儀的臉上不由地泛起笑容。

她快速起身,跑到二班,想告訴段望森,無論他最後做了什麼決定,自已都會支援他。

但段望森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彷彿剛剛她只是做了個夢一般。

她走到操場,開始發了瘋似的跑步,想要把心中的情緒都宣洩出來。

夜晚,周樂儀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

她像往常一樣開啟播客,那些內容卻進入不了耳朵裡。週末,宿舍裡只有她一個人。她睜眼看著漆黑的天花板,周圍萬籟俱寂,她心中卻逐漸煩躁起來。

實在是睡不著,她索性下床開啟燈,從枕頭下抽出一個牛皮紙袋,坐著發呆。

之前被陳如萱看到,還問裡面裝的是什麼,周樂儀說是家裡給的東西搪塞過去了。

開啟來看,哪裡是什麼家裡給的東西,一共二十四張作業紙,整整齊齊排列在一起,每一張上都寫滿密密麻麻的歌詞,工整娟秀的字跡彷彿依然沾染著淡淡的墨香,《穩穩的幸福》、《富士山下》……原來,對應的都是段望森曾唱給她聽的歌。

有些紙張的邊角微微卷起,她用手輕撫過,突然,心中一動。

周樂儀開啟播客,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啟收藏欄播放歌曲,而是點選進創作助手,新建了一個欄目,她想了想,將欄目命名為《我的森林》。

這些歌詞紙原本是要送給段望森的,只是一直沒有勇氣。她想,不如就把這個播客當做自已的樹洞,將這些歌分享上去。

第一首分享的歌是《穩穩的幸福》,周樂儀開啟錄音鍵,清了清嗓,開始講述:

“昨天,是女孩的十八歲生日。她心中藏了很多秘密,秘密的開始,和一首歌有關。這是一首非常質樸卻又充滿幸福感的歌,第一次聽到那個人開口唱的時候,她並沒有想到,之後發生的事會超過自已的想象。”

“希望大家喜歡這首陳奕迅的《穩穩的幸福》。”

做完這一切,周樂儀的心情平靜下來,睡意來襲,她再次關上燈,躺在床上,閉上雙眼,聽著這首歌進入夢鄉。

恍惚間,她好像在眼前看到了許多人的身影,許方琪,雲百川,段望森……

就這樣,周樂儀陸續將這二十多首歌分享到播客上,竟然慢慢地有了一些聽眾。

有時候閒來無事,她也會翻閱評論。

“這個女孩就是博主本人吧。”

“博主可以請朋友來節目唱一段嗎?好好奇朋友的聲音。”

有天,有個女孩在下面評論:“今天,我失戀了……準確地來說,是暗戀的男孩脫單了……”後面有網友紛紛安慰她,還有些人也將自已的心事附在下面。

周樂儀從來沒有在評論區留過言,但那天,在下面回覆了三個擁抱的表情。

原本是想讓節目收留自已的心事,沒想到,成為了別人故事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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