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省,省委省政府駐地甘州市。

省委大院,古樸的辦公大樓,碧瓦朱簷,在夜色的映襯下愈顯閎敞軒昂。

已是晚上十一時,辦公樓五樓最右側的兩間辦公室還亮著燈。

甘州省人大常委會主任、省委書記劉家義還在辦公。他帶著一副金邊老花鏡,花白的頭髮整齊的梳向後方,一雙濃眉大眼,銳利而慈祥,閃耀著智慧的光芒。從面相和氣質看,他儒雅溫和,不驕不怒,更像是一位鑽研學術的大儒,而不是叱吒政壇的高階領導幹部。處理完一些公務,他從黑色真皮辦公椅上緩緩起身,張目望向貼在牆上的那幅甘州省地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跨步過去,炯炯的眼神在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縣市裡搜尋著。最終,目光落在地圖東南角一個叫張塬縣的地方。“是這裡,張塬縣”他一邊低聲唸叨,一邊用手指在地圖上撣了撣,地圖發出一陣脆響。

這時,秘書張存順端著一份麵包、一杯牛奶進來。牛奶還冒著熱氣,看來是剛剛煮過的。張存順把麵包和牛奶輕輕放在兩組沙發中間的黑色茶几上,恭敬地說:“劉書記,夜宵到了。”

劉家義走過來坐在沙發上,沒有伸手去拿麵包和牛奶,而是把目光躍在秘書張存順臉上,目光深長地說:“小張,還記得夏天我們去過張塬縣一個叫新義梁的地方嗎?”

劉家義是實幹型的領導幹部,從鄉鎮秘書到鎮長,副縣長、縣長,然後副市長、市長,再到省發改委主任、副省長,一步步幹到甘州省一把手。他具有過人的魄力和務實的精神,據說在基層任職期間,足跡踏遍了轄區的山山水水,就連有多少五保戶,他們的家門朝那邊開都清清楚楚,工作細緻的程度簡直到了令人驚訝的地步。他的睿智就跟他淵博的知識一樣,始終內斂的讓你看不出。

張存順給劉家義做了多年秘書,他熟悉他、瞭解他,自然聽得懂他內心的牽掛和擔憂。於是,敬畏的說:“記得,劉書記,那片望不到頭的焦黃,很震撼,很揪心,看過一眼,就不會忘記。”震撼,是的,那片令人揪心的黃土地,以極強的視覺衝擊力震撼著世人的心靈,除了震撼,還是震撼。這衝擊力,既不是光線與色彩的巧妙搭配,也不是圖形和元素之間的完美層次,而是令人焦躁的土黃色和被遺棄的支離破碎。身臨其間,就像嗓子裡起了幹煙,有火苗竄出,真是如鯁在喉。

劉家義眼神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感,若有所思地說:“西夏有個叫海固的地方,地表破碎,溝壑縱橫,植被覆蓋稀少,水土流失嚴重,1972年被聯合國糧食開發署認定為世界上二十二個“最不適宜人類生存的地區”之一。比起海固,張塬縣的情況是有過之而不及,山大溝深,常年乾旱,年降水量僅有300毫米,蒸發量卻在2000毫米以上。這裡的溝壑,可以說是縱橫交錯、大氣磅礴、極長極深、大砍斧鑿般,山樑溝谷連綿起伏,蒼蒼莽莽,一層遠似一層,一層淡似一層。遠遠望去,就像是一位失去了兒女的老年人,絕望地無力前行啊。”

從劉家義的話裡,張存順感覺到一種蒼涼,一種悲憫,一種深深的無奈和徹骨的不甘心。他的目光彷彿穿過廣袤的土地,回到了那片焦渴的黃土地,深情、綿長、憂慮……

劉家義頓了頓,深長而又堅定地說:“那是塊被世界遺忘的地方,你剛才用了震撼這個詞,我想不管是誰,到了那裡,都會被強烈的震撼到。震撼大自然用千百年甚至萬億年的亙古之變,造就瞭如此獨一無二的自然奇觀;震撼大自然僅用一種色調,就渲染出令世人難以忘記的藝術瞬間;震撼生活在那裡的人們,意志力是多麼的頑強。現在,張塬縣人民在共產黨的領導下,以奮起之姿展開了轟轟烈烈的修梯田運動。這是一個很好的改變。將來,我們要讓世人再感受一次最強烈地震撼,那就是,今日“三跑地”,不久以後,將變成田園式的生態梯田農場。”

他的眼神裡閃射出太陽般燦爛的光芒,一幅富裕、和諧、美麗的新張塬圖景在他的心裡徐徐展開。或者說,他已經找到了張塬縣發展的金鑰匙,那就是堅持將“生態立縣”作為發展的首位戰略,推動生態資源向資產與資金有序轉化,實現生態保護與經濟發展“雙贏”。這把金鑰匙,其實早在那個叫新義梁的地方,就在他的心裡精心鑄造了。

劉家義對張塬縣未來的設想,令秘書張存順熱血沸騰,激動地渾身不由充滿了力量。

田園式的生態梯田農場,多麼新鮮的一個名詞啊,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理念創新,恐怕只有像劉家義這樣的腳踏實地型的政壇闖將提的出。

他彷彿已經徜徉在那令人神往的美好場景裡。高高的穀物灑下濃濃墨綠,午後散淡的陽光從谷影間透過來,落在肥沃的黃土地上,雞、鴨在悠閒的覓食其間,大黃狗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臉警覺地朝天亂吠。老爺爺戴著草帽,咂著旱菸鍋,臉上發出會心的微笑。老婆婆一會慈愛地看著自已的老頭子,一會專注的納著手中的鞋底。一陣風掠過,穀物發出簌簌的聲響。不,那是自然的交響樂,不然,它們怎麼會隨著風擺動綠色的裙襬呢?這一切,是多麼愜意、舒適、幸福啊。

而興修梯田是實現這個理想的第一步。多麼偉大的決定啊。對,偉大,這個決定只能用偉大來形容。張存順不禁肅然生畏。

他又想,權力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擁有摧枯拉朽的無窮力量。一念之想,可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可成就一個地區的盛世繁華;一瞬之為,可天堂,可地獄。他曾經聽人說,權力是個可怕的東西,其實,可怕的不是權力本身,而是手握權力的人……

糟糕,牛奶快要涼了。他回過神,催促劉家義吃夜宵。劉家義會心一笑,像個聽話的乖孩子,拿著麵包,牛奶,一點一點送入嘴中。

吃完夜宵,劉家義說:“小張,把秘書長找來。”

秘書長叫黃曉勇,兼任省委辦公廳主任,也是張存順的上司。他身材魁梧,戴一副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張存順去他辦公室請他的時候,他正在和老婆通話,估計是聊起了高興的話題,臉笑成了花。見張存順出現在門口,他捂住了電話聽筒,輕聲問:“張秘書,有事?”

張存順說:“劉書記請您過去。”

聽是書記召喚,黃曉勇朝著話筒輕聲嘟囔了一聲,啪的掛了電話,直奔劉家義辦公室。

劉家義直奔主題:“安排一下,我們去趟張塬縣,看一看梯田建設的進度,省委調研室、發改委、水利廳、農業廳、糧食局負責人參加,還有你和小張也去。”

“省政府那邊,要不要通知?”

“按照程式讓省政府知會一下。”

黃曉勇領命而去。

夜已經深了,劉家義一點睡意也沒有,連日來繁忙的工作並不讓他感到累,讓他心累的,是出自心底那份越來越強烈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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