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曇花一現
上垣坡上，只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糾纏不休。但很明顯矮個子有些吃虧，瘦弱的身板被高個子死死壓制，臉上掛了彩。
“怎麼回事？”
宋清洛緊蹙著眉，歪過頭附在李鐵心耳邊低語問道。
“這不是我跟周陌來這裡捕魚，好不容易弄條大的，隔壁村的錢元龍就非說是在他的地盤捕的，讓我們給他。”
看了眼還扭打在一起的兩人，她沉思片刻，抬手招呼李鐵心靠近。
“喂喂喂，你倆瞎嘀咕什麼呢？”錢元龍從周陌身上下來，聳著鼻子，手指李鐵心，威脅道：“你小子去搬救兵是吧。”
別看李鐵心塊頭大，到底也才是個十三歲的孩子。面對體型不如自已的錢元龍，還是畏手畏腳。
宋清洛朝他使了個眼色，李鐵心心領神會轉身離去。
“他去幹什麼？”
“上茅房，憋不住了。”
宋清洛尋了個蹩腳的理由。
錢元龍昂頭挺胸，眼中滿是不屑：“哼，即使他把你叫來，你們三個也打不過我！”
真不知他哪來的自信，宋清洛在心底白了一眼。
早就聽聞這錢元龍在村裡是妥妥小霸王的存在，這次讓她碰見，就好好殺殺他的威風。
“錢元龍，你蠻不講理！”周陌抱著魚簍忙不迭的跑到宋清洛身旁。
宋清洛垂眸，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錢元龍，什麼你的地盤他的地盤的，這簡直是無稽之談。不過既然你想要這條魚，那就給你好了。”
“清洛！”
她攔住想要勸說自已的周陌，轉而繼續道：“當然，這魚不可能這麼容易給你，敢不敢玩個遊戲？”
“玩什麼？”
“就來平時大家都玩過的'聽聲辨位捉小賊'怎麼樣，贏了這魚就給你。”
似是沒料到宋清洛會說這個，錢元龍驚訝之餘臉上盡顯興奮之色：“這可是你說的！”
“慘了慘了，清洛你怎麼會跟他玩這個遊戲，這不是正中他下懷嗎！”周陌急的焦頭爛額。
“放心，不是我玩，是你。”
宋清洛輕拍他的肩膀，轉頭看向錢元龍：“你跟周陌一對一，三局兩勝。”
“你為什麼不跟我比，難不成是怕我？”
錢元龍往上揪了揪褲腰帶，臉上浮出勢在必得的表情。
“對，我是怕你，怕你到時候輸了賴賬，說我們請外援。”
錢元龍一時啞口無言。
很快，三人尋了些枯樹枝架在幾棵樹周圍，用來充當場地圍欄。
“過來抽籤。”宋清洛站在外圍，手中攥著兩根小木棍。
錢元龍一個箭步衝上去，搶走早就看中的木棍。他攤開手掌，頓時面露喜色。
周陌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抽出剩下的那根，心情驟然降到谷底。
果然，怕什麼來什麼。
“第一局，錢元龍當小賊，周陌你負責抓。”說著，宋清洛丟給周陌一塊布條。
等他遮住眼睛，遊戲便開始了。
四周寂然無聲，耳邊只有陣陣微風掠過。周陌站在原地，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錢元龍已經在抽籤上佔據先機，那麼只要自已贏下這一局後面就還有勝算的可能。
他心裡默默盤算著。
一陣窸窣引起了周陌的警覺，原本躊躇不決的腳步此刻生風，朝著聲響的方向大步邁去。
“啊！”
矇眼狀態下，整個人生生撞向樹幹，他捂著瞬間被撞紅的鼻頭，吃痛叫著。
而“罪魁禍首”錢元龍，此刻站在他的身後，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周陌不是在撞樹就是在撞樹的路上，被錢元龍好一頓折騰。
不出意外，這局周陌完敗。
“來，讓你看看會玩的。”錢元龍一把搶過布條，語氣中滿是譏諷。
周陌不似錢元龍一般四肢發達，行動敏捷，幾次下來，差點落入他的手中。
此時，離開許久的李鐵心不聲不響來到宋清洛身旁，他微微點頭，好像傳達什麼資訊。
不過一會兒，遠處出現一抹不同於這山坡的豔色。宋清洛看了看還在玩遊戲的兩人，乾咳幾聲。
周陌聞聲側頭看來，只見宋清洛將手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並示意他從裡面出來。
三人躲到不遠處的石頭後面。宋清洛掏出隨身攜帶的彈弓，對準其中一棵樹射了過去。
嗖！
錢元龍霍地轉過頭，向前跑去。
“哎呦！”
一聲哀嚎惹得石頭後面的三人啞然失笑。
“學的挺快嘛，不過這樣的遊戲才有意思。”錢元龍對現在的狀況渾然不知，依舊盛氣凌人。
體力隨著時間緩緩透支，他不禁停下腳步雙手叉腰，胸前起伏不定。
周陌什麼時候這麼會玩了？
錢元龍迫使自已冷靜下來，憑藉對這個遊戲的理解度，他也絕不可能跟周陌一個水平。
他矗立在場地中央，全神貫注辨認各個方位。
猝然，眉頭皺起，一雙大耳微微顫動。
“結束吧！”
他大喝一聲，拽住面前人的衣服，放聲大笑。
迫不及待摘下遮在眼上的布條，看到眼前人的剎那，僵化在原地。
面前站著一個身穿紅青相間的布衣，頭戴碎花頭箍，腰間還系同色圍裙的中年婦女，正虎視眈眈盯著他。
錢元龍略過她看向身後，空無一人。他揉搓著眼睛，難以置信。
石頭後齊刷刷探出三個腦袋。
“他娘怎麼來了？”
“是清洛讓我把她喊來的。”
聞言，周陌衝宋清洛豎了個大拇指。
“我說怎麼一回頭的功夫人不見了，我看你真是膽子大了，還敢來這個地方。”
婦人二話不說上前揪起錢元龍的耳朵，恨鐵不成鋼的罵著。
錢元龍被迫歪著頭，聲嘶力竭的喊道：“哎呦娘，我沒下水啊，我一直在這跟朋友玩來著！”
“還敢撒謊，看我怎麼收拾你！”婦人從旁邊抄起樹棍，追著就要一頓打。
宋清洛見狀，手中彈弓瞄準錢元龍的屁股便鬆了手。頃刻間，震耳欲聾的慘叫響徹上垣坡。
“喊什麼，我還沒打呢？”
“可是疼啊娘。”
“我看你是撒謊撒沒完了！”
錢元龍眼睜睜瞧著他娘從地上換了根更細的枝條，他緊張的吞嚥著口水，迅速翻過“圍欄”。
屁股上傳來陣陣刺痛，疼的錢元龍齜牙咧嘴。他來不及多想，畢竟沒有什麼東西比他娘更可怕了。
待安靜下來，三人從石頭後走出，看著遠處狼狽的身影，笑的前仰後合。
宋清洛轉頭看向他倆，善意勸說：“這地方以後別來了啊，到時候出事了我看你倆怎麼辦。”
“知道了清洛哥。”
她的話不無道理，畢竟三年前的夏天，在這裡淹死過好幾個孩子。
折騰一上午，肚子餓的咕咕叫。回家路上，宋清洛順道買了幾個烙餅。
“方淮，快來吃烙餅！”
隨著推開房門，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屋內鴉雀無聲，闃無一人。一切用具都如早晨走時那般，無使用痕跡。
“去哪了這是？”宋清洛放下手中的烙餅，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凳子上，不停向屋外張望。
直至黑夜，也不見那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