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史一坨
宋清洛抬手遮住刺眼的陽光，已是日上三竿，要抓緊回去了。
剛進家門，便瞧見方淮背對著門站在屋內。她朝他大喊一聲，晃著手中的鯽魚，雙眼彎成一輪新月，嘴角上揚，綻放出一抹笑容。
雖是少年模樣，但卻有張清麗的臉龐，明眸皓齒，散發出一股鍾靈毓秀的靈氣。
方入淮應聲回眸，與她的視線交織碰撞。
“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了！”宋清洛走到跟前，揚起下巴，一副得意的樣子。
方入淮微微一怔，眼底波光流轉。在邊疆待了這麼些年，從未見過長相如此秀麗的男子。
“讓我這老太婆也瞧瞧是什麼好東西。”
劉阿婆從身後探出腦袋，脖子前伸：“哎呦，這麼大條的鯽魚從哪買的？”
宋清洛這才發現屋內還有人：“阿婆，您怎麼來了？”
“我來是想看看你表哥傷的怎麼樣了，順便給你倆送點菜。”
她看向桌上的那筐蔬菜，一絲溫暖湧上心頭：“謝謝阿婆。”
“以後可不準再打小淮了啊，玩鬧也不行。”
宋清洛輕輕咳嗽，一隻腳似有若無地來回踢擦著地板：“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寒暄幾句，劉阿婆便告辭了，臨走前還叮囑宋清洛一定好好照顧方入淮。
宋清洛三下五除二把魚處理乾淨丟進鍋裡，圍著灶臺忙前忙後。很快，一大碗湯底淳白的湯飯端上桌面。
方入淮盯著面前碗裡略有樸素的食物，一時不知如何下手。
宋清洛見他遲遲不動筷，眸色變得晦暗：“怎麼，不喜歡吃？”
“沒有。”
他盛起一勺，送入嘴中。入口的瞬間竟覺得這魚湯意外的鮮美，便忍不住又喝了幾口。
平日閒來無事，方入淮不是靜心調養身體就是在書桌上練字，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身體也逐漸好轉。
二人好似有默契一般，從不過問對方來歷。
“藥快用沒了，我去城裡買點。”
宋清洛收拾好，瞥了眼正認真練字的背影，抬腳離開。
身後卻響起低柔冷潤的嗓音：“早去早回。”
“嗯。”她放緩的腳步，隨即又恢復正常。
燕赤朝的東方有一塊富饒之地，雖不靠海，但也處處環山繞水，自西向東的碧瀾江的分支祁河貫穿此地，而云祁城就是基於此河而建造的一座城。
從良方閣出來已是申時，宋清洛提著大包小包的藥材穿行於鳳裡街。
剛拐進巷子，迎面就走來兩個男子。她往左走著，誰承想他們也朝左擋來。宋清洛繼而向右，那二人又向右擋著。
似是看出其中端倪，她假裝抬腳欲往左邊，看似身動其實未挪半分，對面兩人也被她恍了一下露了馬腳。
“呵，找茬兒？”宋清洛冷哼。
為首的男子雖身著上好綢緞織成的衣服，但依舊掩蓋不了骨子裡散發的惡臭。
“小兄弟，還記不記得去年鳳仙樓......送你的紙條？”
男子邊說邊向前拉近距離，殊不知他的小動作全部落入宋清洛眼裡。
她先是一愣，勾唇輕笑，眸光一閃而過的黯淡：“原來是你啊。”
宋清洛每每想起那紙條裡的內容就一陣作嘔。
男子對她的反應欣喜欲狂，畢竟雲祁城誰不知他史家家財萬貫，想必也沒人會拒絕他開出來的誘人條件。
“可是，你給的那些錢我覺得還是太少了。”宋清洛斜睨一眼，若有所思。
一旁小跟班語氣不善：“我們史元公子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別給臉不要臉！”
“啊，你是城東史家茶莊的公子？”宋清洛故作驚訝，又言：“怪不得——”
“哦？怪不得什麼，說來聽聽。”史元挺直身子，臉上寫滿慠意。
宋清洛抬眸挑眉一笑：“怪不得整個人渾身上下就如同您的姓一般，屎、一、坨。”
說完，她肆無忌憚的放聲大笑。
“媽的，你敢侮辱我史家！”史元怒不可遏，叫喊著揮拳而出。
宋清洛手眼極快，抓住他的胳膊順勢後擰，整個人被她調轉了方向，隨後瞄準他的後腰用力踢去。史元踉蹌著撲在小跟班身上，樣子極其狼狽。
“你還愣著幹嘛，給我上啊！”
主子發話不得不聽，小跟班掄起胳膊向前衝去。宋清洛見狀，發力捏住他的拳頭，腳下一勾，給他摔了個狗吃屎。
一聲鳴叫響徹天空，宋清洛定睛一看，史元正攥著鳴鏑朝她幸災樂禍。
“打不過就搖人，史公子就這點能耐？”
“有本事你也搖。”
宋清洛意識到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瞪了他一眼趕忙逃離現場。
府中的家丁看到鳴鏑那刻，成群結隊趕來。史元倒是不慌不忙，因為在這雲祁，沒有他史元辦不成的事。
很快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都佈滿史府的眼線。
“他在那，別讓他跑了。”
路中央橫擋著一輛販賣雞的推車，宋清洛見狀，踩著雞籠跳過了推車。
為首的家丁抓起幾個籠子朝她扔了過去。
面對飛來的雞籠，宋清洛腳底發力，一個迴旋踢，將四五個雞籠悉數踢碎。
頃刻，現場亂作一團。漫天雞毛緩緩落下，雞也衝破束縛尋求自由。
整條街鋪被鬧得人仰馬翻。
眼瞅身後的人即將追上，宋清洛一記腳踢，將路邊茶攤上的板凳飛踢向那群人。弄得他們閃躲不及，遍地哀嚎。
解決掉這一波，她扔給茶攤老闆和雞販子幾個銅板，揚長而去。
平時進出城的路不能走了，這次她打算抄條近道。宋清洛慎之又慎，見四下無人，隨後悄悄走進一條巷尾。
“呦，你這跑路技術也太差了，死路一條。”
譏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宋清洛翻著白眼，面帶冷峻，不屑一顧。
“我說史一坨，撒泡尿照照你自已的樣子，以為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
“臭小子，竟敢侮辱我家少爺。我家少爺即使是屎，那也是屎中龍鳳！”
這小跟班馬屁拍的簡直妙語連珠，連宋清洛都忍不住嗤笑出聲。
“滾開！”史元雙拳緊握，身體微微顫抖，臉色陰沉得讓人不寒而慄。
按對面這陣仗，一人一拳也能把她打個半死，得想辦法逃走。
正琢磨著，宋清洛眼神一怔，畢恭畢敬朝後方做了個揖：“見過史掌櫃。”
“史掌櫃”三個字，宛如晴天霹靂。史元像洩了氣的氣球，撲通一聲跪叩在地，嘴裡忙不停地喊：“爹，我錯了我錯了，我馬上回家！”
身後家丁們悻悻低頭跪地，誰也不敢抬頭。
片刻過去，身後毫無聲響。
小跟班掀開一隻眼皮，偷摸側身向後看去，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少爺少爺，他騙我們呢！”小跟班大喊。
宋清洛將藥系掛腰間，趁他們不注意，腳踩著牆面，用力一蹬，雙手牢牢扒住牆沿，爬上牆頭。
“快，把他給我拽下來！”
家丁一擁而上，混亂中小跟班扯住她的右腿，如那狗皮膏藥般粘的緊實，宋清洛有一瞬慌了神。
“對對對，抓住了別鬆手！”史元雙眼瞪大，緊握雙拳，眼神中盡是興奮之色。
“不鬆手？那就讓你嚐嚐我的大力金剛腳！”
說完，宋清洛抬起還未被束縛的左腳，對準小跟班那張尖嘴猴腮讓人噁心的臉，毫不留情的踹下。
啊！悽慘的喊叫劃破雲祁城的上空。
“別踢了別踢了！”
此刻宋清洛的眼底被濃烈的怒氣覆蓋，她深吸口氣，集全身力氣匯之左腳，給他最後暴擊。
“滋啦”一聲，小跟班失去重心，連帶著一眾家丁向後倒去。而由於慣力作用，宋清洛也跌落牆的另一邊。
到手的鴨子就這麼飛了，史元氣的直跺腳。
另一邊，宋清洛緩緩站起身，右腿的褲子也因為剛才的拉扯撕裂了口子。
她蹙緊眉頭，心裡一陣悶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