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如果給我三天光明,我會看見多少東西啊。第一天,將是忙碌的一天,我將把我所有親愛的朋友都叫來,長久地望著他們的臉。’。”
“我回來了,這個假期過得好過癮,家裡正好收割稻穀,可嗨了。你又發什麼瘋?”
“他瞎了,他想要三天光明。”
“現在怎麼會有稻穀?”
“兩熟啊,你該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四五月份一季,八九月份一季。”
“啊!那麼第二天,也將是忙碌的一天,我將去看看金黃的稻穀。”
“我們都在,你可以先望我們。”
“閉嘴,我在朗誦,這是海倫凱勒的《假如給我三天光明》,你們九年義務教育都白讀了?多好的文章。”
“我還以為你假期回家,靈魂被七大姑八大姨洗禮了。”
“洗劫了。”
“洗刷。”
“洗滌。”
“摩擦。”
“什麼亂七八糟。‘我也將會把目光停留在一個嬰兒的臉上——’。”
“打個電話讓小胖抱來給你瞧瞧。”
“小胖還沒有生,等到明年八九月份才行。”
“我表姐四五月份已經養了娃,早點借來給他看,不然他要發瘋估計。”
“讓對面的鄰居借一借也行吧,看完再還。”
“閉嘴你們!‘我也將會把目光停留在一個嬰兒的臉上,以便能夠捕捉到在生活衝突所致的個人意識尚未建立之前的那種渴望的、天真無邪的美。我還將看看我的小狗們忠實信賴的眼睛。’小狗崽們!來!排起隊來!叫我好好看看!”
“他是在看我們嘛?”
“不是你叫他看的嘛?”
“來啊,排起隊來,‘莊重、寧靜的小司格悌、達吉,還有健壯而又懂事的大德恩,以及黑格爾。’。”
“黑格爾是誰?”
“是狗的名字,他把我們當狗。”
“來吧,小兄弟們,為了主人長長久久的歡喜,快排起長隊來。”
是的,排起長隊來。
“我回來了,咦,你們這是排話劇?”
“別問,快來,斷了手的狗狗,快排起長隊,主人只剩三天光明。”
“啥意思?《假如給我三天光明》?”
“你是有文化的殘疾的狗狗,快來排隊。”
“你的手真完美,就這樣舉著。”
“你是唯一完美的狗狗。”
“既然這樣,主人那麼想瞎,為什麼不叫他看完,我們就幫他?”
“有道理,達吉、黑格爾,健壯的大德恩,準備好將他摁住。”
“快看吧主人,你將只剩三分鐘的光明。”
“不看了不看了。”
“你還剩兩分鐘的光明。”
“我開玩笑的,你們別認真嘛。”
“你將剩一分鐘的光明。”
“我上個廁所先。”
“兄弟們,倒數十個數,你將剩十秒鐘。”
一。
“放手,我那是朗誦,開玩笑,放手好吧。噯噯。救命啊!”
“布。”
“哪有布?”
“去拿他褲子卸條褲腿,剛買那條。”
“別啊,過分了,我道歉,我認輸。”
“拒絕~摁緊~”
“透明膠~快~”
“輕點,輕點。”
“完美。”
“這也容易拆掉。”
“他不敢,除非他想真瞎。”
“要蒙他多久?”
“三天吧。”
“三天?你們別太過分啊。”
“好了,開始你的朗誦吧,朗誦得好,就給你解開。”
“我看不見怎麼朗誦啊。”
“他看不見。”
“哈哈,他原來看不見。”
“不是說好文章嘛,沒有熟讀?”
“你們沒有看見我是拿著手機在朗讀嘛?”
“看不見。”
“確實看不見。”
“別介啊,鬆開嘛,我請你們吃大餐。”
“你就好好背誦吧,背好了,解開,也不要你請客。”
“你只有在黑暗中才能體會得更好,我們這是為你好。”
“可不是?”
“背!”
“開始!”
“快!”
“你們別一驚一乍的行嗎,怪嚇人的。”
⋯⋯
⋯⋯
⋯⋯
“喂?喂!你們說話啊。還在嗎?”
⋯⋯
“住手!”
“幹嘛啊你們,哎喲,放過我行嘛。”
“別想解開,我們在你看不見的深淵盯著你。”
“乖乖背。”
⋯⋯
⋯⋯
⋯⋯
“喂?怎麼又不說話。我這嘴真欠。喂!你們不說話我解開了。”
“你敢。”
“找死。”
“快背吧。早背完早見光明。”
⋯⋯
“行,背,背,行嘛。‘啊!如果給我三天光明,我會看見多少東西啊。第一天,將是忙碌的一天,我將把我所有親愛的朋友都叫來,長久地望著他們的臉。我也將會把目光停留在一個嬰兒的臉上,以便能夠捕捉⋯⋯’提醒下啊,記不住了。喂?喂,你們說話啊,不說話我不背了,我真記不起來了。”
“那就重頭背,一直背。”
“⋯⋯‘啊!如果給我三天光明⋯⋯’。”
⋯⋯
⋯⋯
⋯⋯
“不錯啊,背完了?”
“啥意思,你們這樣問我是啥意思?”
“我們去吃飯啊,給你帶了豬腳飯,吃吧。”
“你們太過分了。”
“給你帶飯了,還過分?”
“噯,幹嘛,別動。吃飽接著背。”
“不解開我怎麼吃。”
“放心,我們會伺候你。喏,筷子,米飯,肉,菜。”
“你們不會整我吧。”
“你不信任我們。”
“他不信任我們。”
“我們是你忠實小狗,你竟然不信任我們。”
“我錯了,行嘛,我吃,好吧。蒙著眼睛吃東西,總感覺味道不對。”
“他不信任我們。”
“你不信任我們。”
“我們是你忠實的小狗,你竟然不信我們。”
“信,信,我信,我死了算了。”
“放心吃吧,死不了。”
⋯⋯
“想不到蒙著眼吃東西,味覺好像很差。”
“吃好了,接著背吧。”
“不背了,蒙著眼挺好,我也背不完整,背來背去的也就那幾段。對光明的渴望,不是蒙著眼睛就能夠體會的。其實我並不害怕,因為我知道我並不是真的瞎。這篇文章對於我來講,最重要的並不是‘黑暗’與‘光明’,而是‘假如’。‘假如’兩個字是最引我思考的,雖然我不是真的看不見,可是我的生命中又曾經說過多少次‘假如’呢?將來又還有多少個‘假如’等著我呢?這是我思考的。⋯⋯喂?又不在了?走吧,都走吧⋯⋯什麼毛病都是。”
“在呢。”
“閉嘴。”
“思考。”
“假如?”
“沒錯。”
“果然。”
“所以。”
“可能。”
“哼哼。”
“矯情。”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你們在說啥啊。”
“總之在思考。”
“是。”
“確實。”
“有點意思。”
“哎~”
“嗯~”
“哼~”
“嘆什麼氣呢。”
“我想殺了這詩人,但是我怕我失去靈魂。”
“可不是?假如我真的失去了靈魂,我要這副軀體幹什麼?”
“可不是?”
“留他一命吧,且讓他瘋幾年看看。”
“想不到這篇文章的重點難點在這,當年考試怎麼就沒有想到?老師也沒有說啊。”
“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你說過什麼‘假如’的話?”
“似乎很多。”
“撿幾個說來聽聽,消消食。”
“我還得想想,你們先說。”
“我也還沒有想好。”
“我也是。”
“詩人說幾個聽聽。”
“不說了,不說了,又有什麼可好說的呢。”
⋯⋯
“你們能幫我個忙嗎?”
“什麼?”
“幫我把眼睛蒙上。”
“好。用什麼?”
“把我新買的褲腿卸一條吧。”
“好。”
⋯⋯
“也幫我蒙上吧。褲腿卸一條。”
“我也蒙上。”
“我也來。”
“去,卸褲腿。”
⋯⋯
⋯⋯
“就剩我了,誰幫我也蒙上?”
“我來吧,你先幫我解一下。”
“好。”
“來吧。”
“等等。”
“後悔了?”
“不是,不要用你的褲腿。”
“好。”
“等等。”
“又怎麼了。”
“我褲子少,幫我解下手指的繃帶,用這個。”
“好。⋯⋯搞定,啊,好壯觀,你們要喝點什麼?我去給你們倒。”
隨便吧
⋯⋯
怎麼一點味都沒有?
“不是可樂嘛?”
“蒙著眼睛就是這樣的。將就喝吧。”
“好吧。”
“你們還要我做點什麼?”
“那就給我們朗誦首詩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