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後媽的新棉襖

早上天剛矇矇亮，大家都起來幹活，燒水的燒水，劈柴的劈柴。

董六他爸帶著圍裙也早早的過來。

進屋喝了兩碗文秀新熬的小碴粥，就去廚房烀肉。

他是阮英梅顧來的大廚。

南北屯裡誰家有個紅白喜事幾乎都找他。

這老頭乾瘦利索，很能幹，年輕的時候學下了這個手藝。老伴走的早，他一個人把董六拉扯大。

董六沒隨便他，油嘴滑舌還好吃懶做。

成天在村子裡瞎轉悠，喜歡粘著二強，兩人同歲都24，在農村這個年紀的人孩子都應該生了兩三個了。

他倆卻連個個物件都沒有。

董老頭是真著急，他不光是為了兒子，也為了自已。

自從阮英梅守寡後，他就一直惦記著人家。

三天前，阮英梅去找他幫忙，他激動的都沒說價錢，樂顛顛就跟過來算計一下食材。

晚上回到家，他一個人躺在溜光的土炕上，想入非非。

第二天董六和二強突然回來，把他拽回到殘酷的現實中。

看著一米七八的大兒子，晃晃悠悠的沒媳婦，他心裡有種說出的難受。

找老伴的事，不自覺的就放棄了。

這幾年，村裡人時不時就傳他和阮英梅的事，每每聽到董老頭還是會心裡一顫。

是的，他多麼希望家裡能有個女人，有個溫暖的懷抱讓他偶爾靠一靠。

今天早上他來的挺早，今天的菜他也要用心的做。

阮英梅看他吃完飯就開始幹活，讓文秀給他送來一杯茶水。

進入冬月，太陽沒出來前溫度最低，都接近於零下25度左右。

大家進出都趕緊關門，寒氣嗖嗖的往屋裡鑽。

此時在七十年代的東北農村，家家戶戶都是石頭黃泥房，不保溫還透風。

文秀抱著胳膊凍的直嘚瑟，後悔昨天在家來的時候穿少了。

阮英梅看到後，找出自已新做的棉襖給她穿，還誇文秀身材好，穿上就是不一樣。

根本不在乎身後的文雪，她也冷，大家其實沒有不冷的。

連門口的大母狗都不敢輕易離開狗窩，都在等太陽出來。

這時，王成文領著三個姑娘走進來。

由於天氣寒冷，三個孩子一進屋撲向媽媽就吵吵凍腳。

文秀讓孩子們脫鞋上炕，快速扯來一條褥子給她們捂腳。

文雪看見，又生氣的把褥子給扯回去，說她的褥子誰也不能動。

文秀知道她特性，沒跟她一樣的，又重新拿了一條給三個小腳蓋上。

文雪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襪子都是黑的，小腳肯定也是臭的，還好意思用別人家的褥子捂腳。”

文秀尷尬的回頭看了看妹妹，又看看三個有些發窘的孩子。

她這幾天忙著往孃家跑，沒有及時給孩子們打掃衛生，再細看，她們幾個的外衣也是髒的。

文秀回頭剜了丈夫一眼，他正背對著自已和剛進來的李春燕說著話。

隨後大強也走了進來。

“大哥你來正好，我跟你說咱媽現在也太偏向文秀了。（文雪氣的大姐都不叫了）

前幾天去趕集，我想穿她的新棉襖，沒同意，非讓我穿舊的去。

剛才看文秀冷，咱媽二話不說就把自已的新棉襖拿出來給她穿，你說是不是偏向？等老了偏向誰就讓誰管她吧。”

大強聽了小妹妹的話沒接茬，心想都是女人家家的小事，他也不好插嘴。

文秀見來幫忙捧場的人越來越多，也沒和她犟，尷尬的附在孩子面前，用手溫柔的搓著小腳丫。

本來結婚應該是非常高興的場面，被文雪剛才一頓矯情後，大家都不說話，外人看東家人臉色都不對，更是高興不起來。

文雪見哥哥嫂子沒人替她說話，上炕就把褥子給撤走，“你要是怕孩子冷，你就把身上的棉襖脫下來，別用我們的褥子捂腳。”

屋裡瞬間安靜，大家都詫異的看著她。

炕上的文雪毫不在乎，耷拉著臉把褥子重新疊好放回去。

嫉妒已經讓她面目全非。

文秀看她不讓步，耍起沒夠，幫孩子們把鞋穿上，然後脫掉後媽的外套扔給妹妹。

這一幕都讓廚房裡的阮英梅看到，

她氣憤的走進來，從文雪手裡奪走棉衣又塞給文秀。

“快穿上，別凍感冒了。”阮英梅說，“文雪，今天是你三哥大喜的日子，我不跟你計較，你好好想想我為什麼沒把棉衣給你。”

文雪哭著喊道，“因為你看不上我唄。”

“我看不上你，為什麼你的新衣服最多？我看不上你，為什麼沒讓你下來和他們一樣勞動？”

文雪被母親說的無言以對。

屋裡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納悶 ，為什麼阮英梅一下對自已最疼的老姑娘如此嚴厲，好像要吃人一樣。

文秀悄悄帶著三個孩子去了西屋新房，只有她知道阮英梅為啥如此寒心。

“嗚嗚……”文雪委屈的哭了起來。

大家見了都勸阮英梅少說幾句，還是小，等成家就知道心疼父母了。

阮英梅真是有一肚子話想罵給文雪聽，只談今天不是 時候，三強的婚事重要。

娶李梅的好日子，不能因為她一個不懂事的丫頭片子誤了時辰。

八點四十，太陽終於落出笑臉，屋裡的溫度變暖，笑聲也多了起來。

三強精神抖擻的穿上頭幾天阮英梅親手做衣服和棉鞋，腰間還扎著一條耀眼的紅腰帶。

和三五個好朋友趕著牛車去接親。

路過董六家，二強站著視窗不服氣的望了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