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既盼著他來,又慶幸他沒有來。

而此刻,當他真的站在她面前時,流螢才發現,她似乎沒有合適的藉口刺他一刀。

總不可能對他說“顧恆在吃莫名奇妙的飛醋,來,你讓我扎你一刀”吧……

這般想著,她便將藏在袖中的匕首往裡推了推。

小院的屋簷下點了燈籠,流螢站在門口,從蕭逸的角度看去,她好似站在燭火的微光裡,他自然主意到了她一襲白裙上的紅色襻膊,聞到了她身上的煙火氣。

她,為顧恆下廚了。

他腦海中閃出昔日她言笑晏晏的話語——“蕭大人,我此生只會為你洗手做羹湯。”

她食言了。

黑漆漆的眸子沉了幾分。

視線在越過她的頭頂,自然看到了廂房裡的情形——用心準備的膳食、兩支粉色的蠟燭,以及守在桌案旁的那個礙眼的人。

蠟燭、晚膳……她曾說過,那是有情人會一起享用的“燭光晚餐”。

她將昔日承諾過只會對他做的事情,如出一轍地做給了顧恆。

那麼,在青鶴看不見的角落,她是不是也對顧恆說過那些新奇的情話?是不是也悄悄地吻過顧恆的唇?

一陣細密的酸澀瀰漫在蕭逸胸腔間,他伸手握住流螢的手腕,猛地將她拽出小院,又強制性地將她扯進懷裡。

“蕭逸!”流螢輕撥出聲,“你做什麼?”

她使勁掙扎,他緊抿薄唇,沉聲質問:“你招惹我之後又不願意負責,便是因為那顧恆?”

被迫夾在顧恆與蕭逸中間,流螢簡直煩透了。

抿了抿唇,她對蕭逸道:“蕭大人為何總是揪著我不放呢?先前招惹你是我不對,我已誠心向蕭大人道過歉了,蕭大人為何不能放過我呢?”

再被他這樣纏著,當真對她攻略顧恆不利;且他蕭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對她也並沒有多少真心。

與其這樣,不如想辦法激怒蕭逸……然後刺他一刀,順理成章地與他斷個乾淨,順便給顧恆看一出大戲……

“蕭大人,我如今已沒了公主身份,怎麼蕭大人還想做我的入幕之賓?”

“我早已告訴過蕭大人,我如今心儀的人是顧恆,蕭大人當真不介意?這般痴纏我,可是想做我的面首?只可惜,我已經不是公主了,給不了蕭大人面首的身份。”

她被蕭逸緊緊箍在懷中,心中也已醞釀出更刻薄的話,但她只說到了這裡。

因為說完這番話,她能感覺到來自蕭逸身上的陰冷氣壓,眼下說到這裡應該也就足夠了。

流螢毫不畏懼地抬著下巴,與蕭逸四目相對。

蕭逸從來不知,她那張嘴竟然可以如此刻薄。

入幕之賓、面首,這兩個詞反覆縈繞在耳際,蕭逸被氣笑了一瞬,喉間也溢位一聲輕嗤。

他俯身讓兩人的氣息離得更近,聲線涼淡道:“哪怕你不是公主,做你的面首,我也甘之如飴。”

話落,似是為了懲罰她那張刻薄的嘴,他低頭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蕭逸,你……放開我。”

“唔……蕭逸,放開!”

“再……我就……不客氣了!”

流螢下頜繃成一條直線,雙唇緊抿,努力偏開頭,想要避開蕭逸。

可蕭逸本就生得高大,雙方力量懸殊,再加上蕭逸一隻手攬著她的腰肢,一隻手託著她的後腦,她簡直避無可避。

流螢直覺,就是此時了。

此時可以藉著他輕薄她的理由,刺他一刀;錯過此時,她恐怕再難找到合適的藉口。

於是,在蕭逸撬開她齒關的那一瞬,流螢一狠心,抽出她藏在袖中的匕首,將匕首抵在了蕭逸的胸膛前。

本以為蕭逸感受到抵著他的匕首時會放開她,可蕭逸按著她的後頸與她唇齒廝磨的力道反而越來越大。

到最後,他甚至用另一隻手壓住她抓著匕首的那隻手,朝自已的胸膛抵了上去。

涼淡的聲音在流螢耳畔響起:“你是想剖開我的心來看看嗎?但我的心不在那個位置。”

說著,男人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夾住匕首的鋒刃,往右移了半寸。

刀尖劃破皮肉,溫熱的血順著匕首滴落在流螢手上。

流螢秀眉緊蹙,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蕭逸,他瘋了。

她是想傷他,可也僅僅只是想傷他,她並不想殺他啊,可他卻夾著鋒刃,刺向了他的心臟!

意識到蕭逸在做什麼,流螢握著匕首的手便蓄力往回收,可男人力氣太大,她竟收不回來。

隔著兩人厚厚的衣衫,蕭逸能感覺流螢正在“砰砰”跳動的心,那顆心遠沒有她的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甚至她的身子也在微微顫抖;蕭逸的嘴角勾出一抹涼薄的弧度,原來她也害怕他會死啊……

“……流螢……”蕭逸的聲音很低,“從前我便告訴過你,讓你不要招惹我,可你卻不聽勸告,你說你喜歡我,你說你愛我,你說你想要跟我白首偕老;我承認,在你一次次的撩撥下,我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你……可你呢,你說不愛便不愛,說要拋下我你便拋下我,連一個像樣的理由都沒有,這是什麼道理?”

“你把我當什麼?玩物嗎?”蕭逸盯著流螢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愛情中,絕大多數女孩都有心理潔癖,她們心目中,真正的愛情是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若是白頭偕老的過程中,有一方不幸身故,她們亦希望活著的那個仍然滿心滿眼都是最初的那個人。

所謂“千山暮景,隻影為誰去?”(注)

是以,自打蕭逸對她說過那句“世間好姑娘多的是,你若是不在了,我自然——另尋她人,與她白頭偕老、恩愛不疑……”,他在流螢心中便被判了死刑。

“蕭大人,我已經向您道過歉了,之前痴纏您是我的錯,您要如何才能放過我呢?”

她聲線涼淡,感受到蕭逸攥著匕首的手鬆了一瞬,她立刻將匕首收了回來,似是想到了什麼,她將匕首抵在自已的脖頸上,淡聲道:“還是說,蕭大人一定要我死了您才甘心?”

——

“千山暮景,隻影為誰去?”出自元好問《摸魚兒·恨人間情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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