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雖然有些無奈，但想了想，還是準備保持原計劃不變，去尋仙宗找那些大佬幫忙。
畢竟，在這天雲州，尋仙宗可是說一不二的存在，如果到時候連尋仙宗都解決不了，那也別指望其他宗門了。
於是他叫上老人和小孩，美美飽餐一頓之後就上路了。
路上，小杰對鼠如來倒是頗為喜歡，鼠如來也對小杰身上那股濃濃的金烏氣息很感興趣，於是一人一鼠相處地十分愉快，在小杰的嬉笑聲中，一天很快地過去了。
夜晚時分，老人升起了篝火，三人一鼠圍著火光，吃著張凡剛打來的野兔，倒是十分悠閒。
這幾天的相處中，老人也慢慢放下了對張凡的敬畏。
他發現張凡雖然會那些仙人手段，但本質上還是一位不到二十歲的青年，那朝氣蓬勃的面龐不由得讓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老人眯著眼，恍惚間伸手想去夠點什麼，然後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在野外，沒有酒。
於是他對張凡略帶尷尬地笑了笑，可下一刻張凡掏出青泥斝，又取出一隻小酒杯，將青泥斝中的酒倒入酒杯中，又將酒杯遞給老人。
“老丈，我這酒可不一般，慢著點喝。”
“多謝仙師。”
老人盯著那酒，卻並不喝。彷彿只是看著就能感覺到美酒的滋味一般。
隨後，他才慢慢地抿上一小口，咂吧著嘴：“仙師，你這酒可真不是凡品啊。”
張凡也給自已倒了一杯，直接幹了一大口。
“老丈，看來你有心事啊？”
老人轉過頭去，看到小杰已經抱著小老鼠睡著後，才抿了一口酒，繼續道：“是啊，書上都說七十而從心所欲，可像我這樣一般的老百姓，哪有什麼從心所欲的事情呢。”
“老丈您慢慢說，咱們時間還很多。”
張凡倒也不打斷老人，只是聽老人這麼一說，他又想到了自已。
“是啊，在這個世界上，誰又能真的從心所欲呢...”
他看得出老人有心事要吐，當然他自已也有些煩惱，正好趁著現在的酒勁，跟老人吐吐槽。
“呵呵，說來也不怕仙師你笑話，老頭子我啊，其實自幼飽讀經書，年輕時也曾意氣風發，後來仕途平步青雲，又偶遇良人，那段日子...”
老人說到這，眼角帶著一絲苦澀，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
“罷了，既然今天老頭子我半隻腳已經踏進墳墓，他日只怕再也找不到像仙師您這樣願意聽我傾訴的人了。”
張凡知道，老人這是酒勁上頭了，接下來只要等老人自已開啟話匣子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老人又抿了一口酒，緩緩道：“那會兒我在吳國，官居太保。我以為自已的一生，不過也就是輔導監督太子，應對應對宮裡的派系鬥爭罷了。”
“原以為能這樣平平淡淡地下去，可誰知有一天外頭來了幾個跟您一樣的仙師。”
看了一眼張凡，老人又搖搖頭：“不，不能這麼比，不能拿那些人比對仙師您。”
張凡的好奇心被勾動了。
據他所知，吳國確有此國，然而早已在四十年前就被滅國，原以為只是世俗間王朝更替的正常程式罷了，誰能想到這其中還有修仙者參與。
而且這吳國還在破星城管轄範圍內，硬要說起來，張凡和這老者還是老鄉。
“修仙者不得參與世俗之事，這不是約定俗成的事情嗎？難道當時的官府...”
老人點點頭：“不錯，滅吳國的指令，我猜想是從破星城中發出的。因為當時我在那一切結束後曾回到那片廢墟，然後找到了這個。”
老人掏出一塊令牌，上面明明白白寫著“破星”二字。
張凡感受著令牌上淡淡的靈氣波動，面色一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能發出這樣的指令，擁有這樣的令牌，最終的結果只有一個——
城主府。
可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城主府又為何要發出這樣的指令。
修仙者無法干涉世俗，這不僅僅是為了保護戰鬥力弱小的普通人，更是因為這其中涉及到了修仙道途中的一項根基問題，那便是業。
誠如空玄大聖之前所說，行善積善，行惡積惡。
善即為善業，惡為惡業。
若是尋常修仙者，那肯定走的是行善積德的路線。
因為多數人修的道法決定了，在他們日後修為精進到一定程度時，善業的量足以成為他們繼續往上爬的鑰匙。
若是修的尋常法，卻行惡事，積惡業，那日後修為達到瓶頸，準備突破的時候，因為惡業過重導致渡劫失敗不說，嚴重的甚至直接身死道消，縱使有復活的手段都無濟於事。
而這城主府居然敢下這樣的命令，莫非...
張凡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這城主府內，有人在修煉魔功！
但這是四十年前的事情，而今城主府內人員早已變了許多，前些日子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把自已張家燒了。
就算張凡想查，別說想找當年的資訊了，就連這城他都回不去。
張凡卻陷入了猶豫之中。
一旁的老人見張凡面色凝重，酒也稍微褪去了些，忙問道：“仙師，可是這件事情不對勁？”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甚至一個不慎，可能導致我們天雲州陷入極大的動盪。”
張凡沒有保留，將這些事情告知了老人。而後者在聽到這些事情後，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雖說老人只是普通人，但他也能看出老人對當年的事情有極深的怨恨，恐怕如果不能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老人甚至死也不會閉眼。
原本還以為是世俗的事情，沒想到現如今已經上升到威脅整個天雲州的大事了。
念及此，張凡也只能對老人說道：“老丈你放心，等我變強，一定會讓當年做出那些事的魔鬼付出代價。”
老人終於從沉默中走了出來，衝著張凡笑了笑，只不過眉宇間還是有濃濃的無力感。
“仙師，老頭子我相信你，可是我的身子怕是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若我沒來得及趕上您的好訊息，還請仙師辛苦辛苦，給老頭子我祭一杯薄酒吧。”
說完，老人對著張凡跪拜了下去。
張凡嚇了一跳，連忙將老人扶起來。
看見這一幕，張凡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他突然想起來，老人最開始像是問他，又像是在自問的一句話。
“哪有什麼從心所欲的事情呢？”
篝火的火光下，張凡低聲喃喃著。
“我的命運，又何嘗在我自已手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