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露娜 lunna
“緊盯著我！”
那是溫柔卻堅毅的聲音，平時鼓勵了自已數次的聲音。
鄱曉河視線聚焦前方，那兩道身影並沒有停下，但似乎，米浴和東海帝王倆人剛剛是有回頭的動作。
即使是身處前方，居然也注意到落後的自已嗎？真是的，明明來之前還覺得自已狀態很好，想暢快的跑一番。真不像樣啊，自已真不像樣啊！
“啊啊啊啊啊啊！”
鄱曉河吶喊著，是對自已身體的怒斥。兩位前輩在給自已陪跑練習，沒到極限就動起來，到了極限就超過它！2000米而已，不過是用比平時更快的速度而已。想要第一齣線，那就是要比平時更快！
草場再次傳來陣陣蹄聲，像是心跳，鼓動著周遭的空氣一起震動。鄱曉河再度提速，跟上了米浴和東海帝王。三人很快就來到了最後一個彎道。過了這個彎，就是最後400米大直線。到時候米浴和東海帝王一定會再度提速，現在鄱曉河已經是強行驅動著身體跟上了，那麼最後一定會再度被甩開的。
“注意入彎姿勢！”前方又傳來米浴的提醒，鄱曉河看到，由東海帝王領頭，米浴從並駕齊驅的側位來到了東海帝王的身後。見狀，鄱曉河頓時明白了，馬上來到內道，壓低了身子。賽馬娘高速奔跑的時速可以高達70邁，入彎時利用身位與氣流來更好的減小風阻和自已體能的消耗。
很快，三人以高速過彎，也是在這時，米浴重新跑到東海帝王側身外道，而鄱曉河則是在衝出彎道更外側的位置。
“米浴，這次也絕對是我贏！”東海帝王興奮地說著，而她的身體又像一張上弦的弓，前傾，左腳後蹬，再次彈射出去。腳步輕快如同在低飛一般。米浴這次沒有立刻回應她，而是回頭看向鄱曉河，點頭示意。隨後也像漆黑的刺客，健步追上東海帝王。
“啊啊啊啊啊啊！”鄱曉河也不甘放棄，再給自已大喝打氣，甚至顧不上表情管理，不顧一切的向前衝刺。不管能不能跟上，給我盡全力的跑起來啊！
......
“哈，哈，哈......”衝過終點線的鄱曉河雙手扶著膝蓋，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身體像是不聽使喚了一樣，肺，喉嚨更是像火一樣在燒的難受。雖然最後還是被跑出了一個10身位以上的大差距，但......好爽，好痛快！米浴和東海帝王則是跟沒事人一樣，只是胸口略微有些起伏，呼吸的間隙加快而已。
“出彎點太大了，浪費了不少時間。”這時，又一道聲音傳來，鄱曉河抬頭看去，洛子柒不知道什麼時候，拎著一個袋子站在跑道內的護欄邊了。“耐力也不夠，因為別人而被帶亂了節奏。嗯~問題有點多，但不難改。”
“我說你啊，”鄱曉河緩緩來到洛子柒跟前 ，喘息著質問道：“既然叫我過來，自已，怎麼還不知道，去哪了啊。”
洛子柒只是遞給她一瓶水，打著馬虎眼道：“啊，因為某人來到有點晚啊，就稍微回家一趟。”
這人的態度還真是讓人不覺得可靠呢。雖然鄱曉河心中嘀咕兩句，但剛剛洛子柒對自已的話還是有在聽的。
的確，她過彎的時候速度太快，以至於出彎的時候沒能收住力以最短的距離出彎。節奏問題就更不用說了，剛剛那一圈甚至已經是自已的最快記錄。而一想到自已的全力以赴還不過是別人的熱身訓練，一股挫敗感就油然而生。不過這種感覺也只是轉瞬即逝。
米浴前輩他們完美收官自已的閃耀賽事，其中跑過的路，付出的汗水，受過的挫折完全不是現在的自已能比的。既然如此，唯有更加努力。
“訓練員你還回家一趟了？”東海帝王問道，只見洛子柒又從袋子裡拿出一瓶橘黃色的飲品，“答應給你的蜂蜜特調，今天的訓練辛苦了。”
“誒！Hachimi！”洛子柒只感覺到一陣強風迎面而來，自已就被東海帝王牢牢抱住了，“誒誒……真是的。說了多少次別這樣。”洛子柒笑著斥責，“我身子骨可承受不住你的力道啊。”
但東海帝王顯然沒有在聽，“謝謝你，訓練員！最喜歡你了！”
“誒？”鄱曉河驚訝出聲，米浴好奇道：“怎麼了？”
“不是，剛剛帝王前輩是不是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她有些不可思議，雖然上午的時候東海帝王也像只抱臉蟲一樣粘著洛子柒，但自已好像還低估了他們間的感情。
米浴輕聲一笑，看著黏一起的倆人，道：“很正常的哦，我也是，最喜歡哥哥了。”
“是……哪種喜歡呢……”鄱曉河弱弱的問著，米浴聽了有些疑惑不解，“喜歡就是喜歡呀？”
“啊我不是這個……，算了，當我沒問過。”鄱曉河無奈的扶額，米浴前輩居然不懂的嗎？這時，從手指的縫隙中，她感受到注視，看過去時，正好與洛子柒的視線對上。洛子柒臉上寫滿了無奈……不對，更不如說是疲倦吧。為什麼會是這副表情呢？
“訓練員，我再去跑一圈！”東海帝王鬆開洛子柒，輕盈的跳到場地上，“米浴曉河一起嗎！”
“誒？你不用休息的嗎？”鄱曉河吃驚不已，自已氣還沒平息呢，這就要再來一圈？
米浴也起身走到場地上，“曉河同學不用勉強自已哦。”
“你們才是啊，”洛子柒把東西放在地上，伸了伸懶腰，“要把握好分寸，太陽要落山了，自主訓練一會早點回去休息。”“你總是懶洋洋的呢。”鄱曉河忍不住吐槽著，同時也來到米浴她們身邊，表示自已還能跑。她的目光還瞥了洛子柒一眼，後者依靠著欄杆，喝著飲料，看來是想留著看她們訓練。
“曉河你先等等。帝王，米浴，你們跑到彎道那邊，順便把那邊路障擺上。”
“好嘞！”話音未落，倆人就已經跑出去了。鄱曉河倒是疑問的看向洛子柒，“這是要幹什麼？”
洛子柒又喝了一口，然後解釋道，“她們會在各個出彎口擺上兩個路障，你必須保證自已最大的出彎速度下從路障中間穿過。路障間距會越來越小，你現在先提升耐力和技巧吧。”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鄱曉河恍然大悟，正說間，倆人已經到場地的另一邊開始擺設路障，然後又拎著其它路障跑去下一個彎。
“那我出發了。”鄱曉河正要起跑，但立刻又被叫住了。“不用急，你呼吸都沒調理過來呢。”
“但我沒問題。”
“不用急。”
“誒，可是……”
“不 用 急。”
最後一輪迴答一件事一字一頓了，見狀鄱曉河也只好聽從，只是嘟起小嘴，背過身去，不滿道：“都說我狀態沒問題了，你這穩的像是失去過什麼。好吧，我聽你的。”
她沒有看到，洛子柒的眼瞼低垂，神情複雜。
“對了訓練員，”鄱曉河想起了下午上課的想法，就這樣背對著他說了出來。“……所以，我想拿出成績，來修補他們那破裂的關係。這樣的理由可以嗎？”
洛子柒沉默良久，而遲遲沒有聽到洛子柒的回答，鄱曉河耳朵又耷拉了下去，“讓你見笑了，明明是兩件完全不相干的事，硬湊在一起果然很可笑吧。”
“不是，”這時，洛子柒才開口道，“孩子的事情永遠都和父母相關。所以為什麼要有這很可笑的想法呢。”
“欸？”鄱曉河回身看向洛子柒，他仰望著漸漸變色的天空，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洛子柒繼續說著：“就像你所說的，這是你唯一會做唯一能做的事。你在儘自已作為孩子的最大努力，這不是很厲害嗎？理由什麼的，並沒有標準答案，只要是你想做的，就去堅定的完成它吧。相信遠在天邊的父母也能感受到的。”
“訓練員……”
……
當米浴兩人繞一圈回來時，場地的路障已經鋪設完畢。這時候鄱曉河的狀態也調整差不多了，這才出發。這次米浴和東海帝王沒有跟著領跑，而是讓鄱曉河按著自已的節奏來。
第一圈的結果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第一個彎還行，第二個彎就開始把路障踢飛了，最後一個彎更是直接越了過去。
米浴和東海帝王則是跟在她身後擺路障，跑完之後洛子柒簡要說明一下要點，然後再由米浴兩人跟在身後指點。幾趟下來，鄱曉河才算是跑的出色了一些。
就這樣一直訓練著，直到傍晚，昏黃的陽光鋪滿天際。
“最後一圈，跑完回去休息吧。”洛子柒覆盤完上一圈的內容後，她們休息完，便繼續出發了。
看著她們遠去的身影，洛子柒長長鬆了口氣：“一個兩個真是，希望不要太勉強自已就好了。”
“大概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光真的很開心吧。”一道柔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是在回應自已的自言自語，這令得洛子柒身體有些僵硬，神色尷尬。因為不用猜，就知道來者是誰。這個陪伴了自已度過新人訓練員時期的聲音，像是在洛子柒回憶中砸起千層浪花。
“露……魯道夫啊……”他轉過身去，有些不太自然，目光四處漂移，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來者正是學生會會長，皇帝魯道夫象徵。
“你……好久不見……呀那個……”洛子柒尷尬的撓撓頭，語無倫次。這些年他和皇帝的來往可以說是沒有，僅有的幾次，一次是她把東海帝王推給自已。後續哪怕是魯道夫來看東海帝王訓練，自已也會刻意避開。之後就是帝王訓練中骨折，一起在監護室外等待。
“躲了我也快兩三年了吧。”魯道夫雙臂環於胸前，來到洛子柒身邊，看向訓練場上的幾人。不禁也懷念起曾經在賽場上的時光，那時候，身邊這個青年是那樣的意氣風發，理解著自已立志為皇帝的理念，一起度過了三年。卻在自已出征海外賽事的之際，他像是變了一個人，沒有最初的張揚，和自已斷開了契約關係。
本以為他初心變了，想渾渾噩噩的擺爛度過，但卻讓東海帝王跑出那樣驕傲的成績。也是在那之後魯道夫才確定，自已曾經的訓練員初心並沒有改變。
洛子柒扶著欄杆，聲音都不自然地問道“魯道夫……你，你怎麼來了？”不過魯道夫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紫羅蘭色的眼眸中似乎在等待著什麼。見狀，洛子柒只會嘆了口氣，緩緩說出另一個詞：“露娜……”
不知道為什麼，當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自已的身體好像卸下了什麼東西，不再那麼僵硬了。而露娜回以一笑，在夕陽下如花朵般嬌豔動人，“終於叫我了呢，這個名字。”
“有……有這麼高興嗎？”洛子柒看著她的笑臉，不禁有些呆滯，臉頰也有些微紅。露娜微笑道：“這是你這三年來第一次這麼叫我吧。”
“以前也是私下裡啊，一會她們就跑完回來了。”洛子柒無奈道。“所以，你怎麼來了啊。”
“聽天狼星和帝王說，你主動招攬新馬娘了，就抽空來看看你啊。”
“也不能算主動吧，這孩子自已要來的。”他還想作出解釋，但內心的真實想法騙不過自已。他確實是不放心鄱曉河而有主動招攬的想法的。
露娜道：“但也是你先開口的吧。我很高興哦，你能向前邁步。”
向前？聽到這，洛子柒臉上掛著自嘲的笑容，雖然只有一瞬，但這點還是被露娜抓到了。
“怎麼了？”
“不，沒什麼。與其說我是向前，不如說我是在彌補吧。”洛子柒的聲音略微傷感，而終於，他對上了露娜的眼睛。“對不起啊露娜。”
這聲道歉和三年前的完全不同，那時候像是想拋棄一切的逃避，而現在，是對魯道夫誠摯的歉意。
聽到他突然說這個，露娜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好，只是覺得，眼前這個人和三年前的那個人重合在了一起。這種感覺難以言說……
“你什麼都不問呢……”一陣沉默後，洛子柒發言道，本以為她會來好好詢問自已三年前為什麼會做出那種選擇的。畢竟這些年她想問，自已卻一直躲著。天狼星也不是一次兩次帶人堵自已要問個水落石出了。
露娜搖搖頭，道：“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不是什麼重大打擊的話你是不會這麼做的。所以，現在你是跨過去了嗎？”
洛子柒吸了口氣，“不是跨過去了，而是接受了。真相可沒法跟天狼星說。”
“天狼星中午的事，我也很抱歉。”露娜低聲道，“還有高峰，聽說當年你是真被她動手打了。”
“啊啊，硬捱了三后冠馬孃的一巴掌，能活著真是奇蹟啊。”洛子柒捂了捂臉，彷彿臉龐還在隱隱作痛。
露娜掩嘴輕笑，“能讓她動手打人，你知道你當年作出了多離譜的選擇了吧？”
真好，這樣閒聊的時光，曾經在訓練室裡有說有笑的過去彷彿就在昨日。
“最終，誰也沒能知道真相啊。”
“不，”洛子柒喝著沒喝完的飲料，旋即沉聲道：“我跟高峰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