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捷足先登
蘇落韻說罷斟了一杯酒，遙遙對著蔣攏那桌敬了一下：“柳姑娘那桌飯，我們蘇家請了，也免得叫旁人無中生有，捏了莫須有的閒話。”
蔣攏面上一陣紅一陣白，他以前從未見過蘇落錦，故而不知蘇家這位嫡小姐長什麼模樣，他方才一心只看見柳嫣然著急的小臉，才想著英雄出頭，在這位京都才女面前留個好印象，不料隨行的竟是蘇家小姐。
蘇家如今有兩位將軍兵權在握，蘇家大小姐更是經商有道，將蘇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若說整個寧國最大的商業頭子是詢陽侯府，那第二就是當之無愧的將軍府蘇家了，甚至包括他們蔣家的生意也是在蘇家名下做起來的。
蔣攏自知他這一鬧可能會給家中帶去麻煩，他馬上站起身，端著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道：“是蔣攏有眼不識泰山，今日冒犯之舉，還望蘇小姐海涵，不過，嫣然姑娘的這頓飯，我蔣攏還是願意效勞的。”
柳嫣然見狀，也連忙站起身來，捧起酒杯道：“蘇姐姐，蔣公子並沒有惡意，他只是不忍見我無處可去，才仗義執言的。嫣然也自罰一杯。”
柳嫣然趁熱打鐵，明面上是道歉，可稍微一琢磨便感到將軍府的人都在仗勢欺人。
然而，蘇落韻對柳嫣然的態度卻冷淡至極，她甚至未曾正眼看過她一眼。在蘇落韻看來，柳嫣然那種矯揉造作、心術不正的女子，根本不值得她浪費時間與之交談。
蔣攏看到這京都第一才女不僅跟他賞臉吃飯，還仗義執言，心中對柳嫣然愈發迷戀，他不禁臉紅到了耳根。
柳嫣然對蔣攏微微一笑，順著他的邀請施施然坐了下來，可心中卻實在瞧不上蔣家這個小門小戶。
此刻的柳嫣然也全然忘了自已的父親也不過堪堪是個尚書罷了。
蘇落錦瞧見姐姐為自已出頭，心中泛起暖意。
姐姐從來在她面前都是溫溫和和的，若不是前世被柳嫣然挑撥，蘇落錦有意疏遠，他們姐妹二人的關係還不至於到最後的如履薄冰。
蘇落錦加快步伐，她推開廂房的門，一個小小的身影就撲了上來。
“式黎，你也來啦？”蘇落錦驚喜道。
“姐姐，姐姐。”小小的蘇式黎抱著蘇落錦的小腿不撒手。
“看看這孩子，快來到孃親這裡來。”秦姨娘招呼著兒子，蘇洛錦對他微微頷首。
“姐姐，你們今日怎麼會來此處用膳？”蘇落錦疑惑問道。
“大小姐看學堂附近新開了酒樓，尋思著你貪嘴，肯定是要來這醉雨樓點幾個好菜的。”秦姨娘接過話，“這不是真的把你等到了。”
蘇落錦忙著給姐姐加菜，她聽到這話揚起笑臉撒嬌道：“姐姐，你多吃一點嘛，你瞧你最近為我忙前忙後的都瘦了。”
這頓飯吃的很是愉悅，親人伴在身側，歡聲笑語，蘇洛錦都有些不忍，時光若是能停在此時候就好了。
她們的廂房門微敞，歡聲笑語溢位，柳嫣然一眼瞧過去，不免妒火中燒。
再瞧瞧自已只能坐在一樓的大廳，桌下裙襬都要被她攥爛了，總有一天蘇落錦就不會在自已面前耀武揚威了，屆時她要蘇落錦匍匐在自已腳下，看自已心情辦事。
忍，她現在只能忍。
蘇落錦沉浸在親情喜悅中，冷不防覺得一道視線一直盯著自已，她環顧四周並未發現有什麼可疑之人。
她低頭望去，只見柳嫣然正被蔣攏的誇讚之詞圍繞，臉上帶著幾分得意的微笑。
蘇式黎又鬧著要吃甜糕了，蘇落錦招呼著小二上了一盤，接著颳了刮蘇式黎的小鼻頭，寵溺道：“只許吃一塊啊，小心牙痛。”
二樓的一間廂房門掩著，精緻雕花的小窗開了一條縫，從小窗中望去，正巧能看到正對面蘇落錦所在的廂房。
男子一席錦緞藍袍端坐在桌前，眼前珍饈佳釀琳琅滿目，他卻無心品嚐。
楚江淮眼中透著輕傲之色，此時正不緊不慢地敲擊著桌面，發出‘嗒嗒’的聲響。
楚江淮出宮後說要去處理的正事，則是來收購京都這家新開的醉雨樓。不巧，他來得晚了，醉雨樓已被人捷足先登，並且他才從掌櫃口中得知，那位買主根本不願出手這座酒樓。
楚江淮也不是什麼燒殺搶掠之人，區區一個酒樓買不到就罷了，他還有許多個，倒也不甚在意。
他比較好奇到底是何人有這樣的眼力，能看出往後的醉雨樓必能成為京都的情報聚集中心，不料在這裡倒是又碰上晨間見到的女子了。
“主子，您盯著對面好一會兒了。”十五出聲提醒道，“菜涼了，主子還是先用膳吧。”
楚江淮沒吭聲。
“主子……”
“你今日話很多。”楚江淮給十五一個冷冷的眼神，十五噤聲了。
他叫十五是有原因的，聽說前面十四個人辦事不力，現在都不知道去哪了，搞不好還有十六十七接替他，想到這十五額上浸了一層冷汗。
“給雲輕桉傳信，讓他去查查是何人買下的這座酒樓。”楚江淮沉聲道，他語調淡淡，眉間夾雜著若有若無的凌厲，“還有，你去查一查這位蘇家小姐。”
“是。”十五垂著頭，不敢再對這位爺多說一個字。
蘇落錦伶牙俐齒的模樣還未從楚江淮腦中散去，又見到此時正笑意滿面給弟弟喂著甜糕，看著像是發自內心。
早上那一股狠勁與拒人千里之外的女子，現在居然還能有如此嬌憨親暱的一面。
聯想到蘇落錦早上絲毫不拖泥帶水地重傷自已，也不願意低聲下氣求他，眼中的狠勁與果決根本不似十四五歲的女子，倒像是經歷過什麼慘重的傷痛一般，可在京都中長大的貴門小姐，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裡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
楚江淮不禁有種想一探究竟的衝動。
“蘇落錦……”楚江淮口中啞聲細細喃喃著這個名字，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