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推開了酒店的大門。
呼呼呼。
迎面有風拂來,是十月的秋風,涼意正濃,吹得林雙羽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好冷。
薛齊光立馬發揮紳士風度遞外套,但林雙羽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接過去,只是笑。
“怕冷還要裝英雄!現在我明確了,在要風度不要溫度這方面,你確實是女孩子!”
他走近過去,不由分說地為她披上衣服。
林雙羽也沒推辭,只是抬頭看著他。
眼裡的光彩令人失神。
薛齊光被這目光看得微微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別愣著,自已把手塞進去啊,不然我就君子動手……嘿嘿!”
林雙羽聽話地把兩隻胳膊塞進了他的衣袖裡,因為過長,還有風的加成,兩隻袖子一甩一甩的,帶動著人晃來晃去,像極了一隻正在碧波里划水的小鴨子。
“你不是要提問嘛?怎麼不說話。”
林雙羽提起袖子,繞了一個圈兒,這樣它就停止了不受控制的擺動。
可可愛愛的小鴨子頓時變成了氣質清冷的白天鵝。
薛齊光的神情看起來頗為精彩,也不知道他是遺憾了,還是更加興奮了。
“一共有三個問題。”
“第一問,你從哪裡看到的協查通告?”
“我有一個叔叔……”薛齊光撓了撓腦袋,這是一場憨厚掛的演出,“他在A市的警局工作,過節嘛,我去拜訪了一趟,剛好看到了協查通告。我這個人吧,碰巧記憶力不錯,”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神采飛揚地笑了笑,“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可不是臉盲。”
臉盲這個梗是過不去了是吧?
可是林雙羽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有一個叔叔”跟傳說中的“我有一個朋友”,是不是同一個意思。
“第二問,既然你剛剛從A市回來,怎麼會那麼巧,又遇見了呢?”
“這個真不怪我,那個地方繁華,是地鐵中轉站,也好打車,我就這麼路過了。結果一眼就看到那個男人竟然在鬼鬼祟祟地跟蹤我……我認識的人,問問你自已,遇到這種情況,好像很難不對他抱有警惕吧?”
“第三問,你察覺到了異常,為什麼不直接出面提醒我們,而是跟那個人一樣,開始了鬼鬼祟祟的跟蹤之旅?”
薛齊光的臉上綻放出了更大的笑意。於是那種偽裝起來不到一分鐘的憨厚感瞬間崩塌得無影無蹤,轉換成了銳意和凌厲,或者還有一種……叫做“戲謔”的東西。
“因為,有警察注意到了,並且一直在跟著你們啊。”
“男子一路尾隨兩個女人往越來越人煙稀少的地方去了,兜裡揣著一把刀,動作還那麼明顯,在這種時節,還是這種地方,簡直就是往警察眼皮子底下送kpi。”
“林老師不是明白這個道理麼?”
“不然,你故意帶著你的朋友往烏漆嘛黑的江邊上去幹什麼,欣賞那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景麼?”
嘖,好麻煩的人。
林雙羽似是又覺得冷了,所以將身上的男士外套裹得更加緊了些。
薛齊光得寸進尺地問:“還冷啊?需要跟我來一個熱情似火的抱抱以溫暖身心嗎?”
林雙羽仰著頭,無甚表情地看著他。
那神情,好像是在說,試試你就逝世。
薛齊光能屈能伸,立刻笑著賠禮道歉。
“開玩笑的,林老師您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馬唄!”
林雙羽轉身:“我問完了,回去睡覺了。”
這做派,擺明了一個用完就扔。
前方的路是一條筆直的長廊,兩側各砌著一排方方正正的欄杆。
欄杆的後頭皆排著高高的路燈,從半空中落下點點亮光。
林雙羽走了幾步,並在心裡默數道。
1,2,3。
薛齊光果不其然地跟了上來,噠噠噠的腳步聲像是密集鼓點一樣敲在林雙羽的心上。
“林老師,可是我也有話問你誒!”
林雙羽心說,男子漢大丈夫,你誒什麼誒,以為賣萌我就會理你麼?
但是知道薛齊光狗的人不代表可以預料到他有那麼狗。
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扯住了自已的外套。
這也就意味著同時拉扯住了林雙羽。
還是無接觸拉扯,怎麼樣,這夠紳士吧?
但是,咱們的林雙羽是什麼樣的人呢?
她就是那種甩掉溫暖保護層也要為自已掙脫出一份自由的人。
於是,那件依然帶著溫熱體溫的男士外套又重新回到了它的真正主人薛齊光手裡。
他和她面對面地站著。
形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對峙。
薛齊光雙手拎著那件外套,表情又開始精彩了,彷彿成了一隻五顏六色的調色盤。
林雙羽抱著胳膊,以掌心感受著手臂上驟然而起的涼意。
“什麼?”
“嗯?”
“你剛才說,你想要問我什麼?”
“我只有一個問題。”
林雙羽做出了洗耳恭聽的表情。
“一個跟二十幾歲的年輕男人廝打時腳步很穩健,被推了也只是晃悠一下,卻被一位中年婦女推得一頭撞在了桌子上瞬間搞得頭破血流的人,你說她的平衡能力,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林雙羽眨眼,先是沉默,然後才開口。
“你說的事情,得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這回輪到薛齊光表示要洗耳恭聽了。
“兩人站的位置啊,當時的狀態啊,還有所處的環境啊之類的,都會對結果造成影響,怎麼可以憑藉單一要素一概而論呢?”
薛齊光虛虛地鼓掌:“林老師,突然覺得,你好適合去打辯論賽哦!”
林雙羽搖了搖頭,試過了,其實不適合。
薛齊光驀地睜大了眼。
好像還有一些她對他的結論竟然不認可的不高興。
林雙羽保持著抱胸的姿勢,臉上卻露出了相當真誠的神情:“真的,大學裡有舉辦過這種活動,本人實測,反應太慢了,還不會說話,攻擊性也不足,所以,噠咩!”
薛齊光想了想,然後拐上一條叫做“自我攻略”不回頭的路子,不高興成了沒頭腦。
“原來這是隻對我生效的麼?”
林雙羽有被真心實意地噎到。
“我沒說完,所以,我一般是那個為大殺四方的辯手們準備材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