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鳳撿到一顆蛋。

過程不算艱辛也並不容易。

她只不過是在茫茫的大海上飛了十來個日夜,找到一座寸草不生的島嶼。

她揮動金翅,繞島盤旋間驚天動海,湛藍的天空頃刻間烏雲密佈,原本平靜的海面湧起滔天巨浪。

大雨磅礴如天河傾瀉而下時,她化為人形,薄衫赤足行走於沙礫碎石之間,足上手臂側皆有傷口,淋漓的鮮血被雨水沖刷,似蜿蜒的小溪潺潺流淌在黑壓壓的孤島上。

她在一處平坦處盤膝而坐,安靜等了一個日夜。

次日,晨曦初露,浪花輕輕拍打著礁石,石頭縫裡開出一朵絢麗的五彩花。

萬道霞光似穿過了白到透明的九鳳,她好像一縷幽魂般慢慢走然後蹲下身子,自五彩花的一旁,兩塊小石頭中間捧起一顆白色的蛋。

她將那顆蛋揣在懷中,冰涼的指尖輕柔地撫過外殼,振翅高飛。

飛行不過百丈,再要振翅,已沒有多餘的力氣,跌落在大海之中,她趴在一根浮木上漂了一會兒才有餘力游回岸邊。

她與那顆蛋在島上又留了數十個日夜,直到東華找來。

坐於蛟龍之上,翱翔於四海之間,九鳳迷糊地捂住胸口,東華揶揄她:“我沒打算偷你的蛋。”

她動動嘴皮,無力回嘴,只覺眼皮好重,趴在蛟龍背上睡了。

恍惚間聽東華說:“曉得你無知,卻忘了你也膽大,竟敢偷引聖河之水。”

……

時值春末,草長鶯飛,百花齊放於漫山遍野之上。

北荒之中有座神山叫北極天櫃,南北兩峰的山腰處各矗立著一座龐大而宏偉的宮殿,皆依山勢而建,各抱地勢、鉤心鬥角。

南峰的宮殿叫宸佑,是妖王強良的居所。

北峰的宮殿叫梧桐,是禽族首領鳳凰神女九鳳的住處。

當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灑入北峰蒼翠的竹海,百鳥自四面八方振翅而來,井然有序地揮動色彩斑斕的羽翅盤旋在梧桐宮的金頂之上。

五彩祥雲當空環繞,百鳥齊鳴,南峰上的百獸齊呼,天櫃神山微動。

冰魄玉石床上躺著的一名綵衣女子便在此時動動了手指,然後緩緩睜開眼睛。

“主上。”侍女玄鳥跪伏在床榻側,含淚道,“您終於醒了。”

“阿玄。我睡了多久?”九鳳問,聲音略帶嘶啞。

“整整三十年。”阿玄低垂著頭,卻抬著眼偷瞄她。

“還好。”九鳳的聲音極輕,彷彿這三十年的時光漫漫,對她而言算不得什麼。

“他可好?”過了一會兒,九鳳問。

阿玄愣了一瞬,才道:“屬下按照主上的吩咐,將蛋藏於丹穴之中,以您的本命精血養護,不過三年便將他孵化出,如今已長身玉立焉。”

九鳳絕美的臉上還帶著大病初癒後的蒼白,一抹微笑卻似雨後初虹、雪中落梅,一雙眼睛也透著笑意。

“這便好。”九鳳又合上了眼皮。

“主上就不關心關心自已嗎?”阿玄苦著臉道,“主上可知父神因那件事而發怒,要懲戒主上。”

九鳳嘀咕:“父神肯讓東華前去救我性命,應當不算震怒,只是微怒。往後我表現再英勇一些,興許可以令他消氣。”

“不過,我的懲戒到底是什麼?”九鳳問。

“父神責主上放縱不拘,行事上無所羈絆,念在主上年齡也不小了,便讓您……”阿玄低垂著頭囁嚅。

九鳳正側耳傾聽,青鸞匆匆進來,恰好與九鳳四目相對,青鸞跌撞跪伏在阿玄一側,熱淚盈眶低聲呢喃:“主上,您終於醒了。”

“有急事?”九鳳蹙眉問。

青鸞驟然想起正事,白著臉回答:“相柳被陸吾等人攔在夢魄澤邊。”

九鳳猛得坐起,待到面面相覷的兩人再看向床榻,榻上之人早已似青煙般轉瞬消失。

九鳳縱身飛過竹海時才想起陸吾正是開明獸,乃軒轅軍在崑崙丘的守衛將領。她的眉微微一蹙,片刻後,臉頰上猝然蕩起一抹淡淡的緋紅。

夢魄澤邊,白衣銀髮的相柳以一敵四,未見勢弱。

四人合計群起攻之,兩把彎刀、兩柄長劍寒光凜凜直逼而來時,他縱躍如飛,騰空而起,長髮與衣袂飄然,倏然衝往其中一人時四周銀光乍現,如有萬千冰刃驀然飛出。那人連忙閃避,便為他讓出一條路來。

他輕盈落於夢魄澤畔,不染塵埃的衣袂與銀髮隨風輕輕飄揚,俊美無雙的面頰上沒有任何表情,語氣冰冷問來人:“為何偷襲我?”

“相……”

陸吾才吼出這一字,九鳳已飄飄然落在一棵梧桐樹上,朗聲問:“對啊?爾等憑什麼偷襲他?”

陸吾抬頭時,九鳳正好躍下枝頭,穩穩站在相柳身前,微風吹起她五彩的衣和深紅色的頭髮。

陸吾拱手道:“妖孽未死,九鳳殿下何以庇護他?”

九鳳咧嘴一笑,問:“誰是妖孽?我嗎?還是虎身人首的你啊?”

又指著另外一名男子,問:“褚懷,他是不是說你呢?四角牛。”

褚懷賭氣,扔掉了圓月彎刀,彎刀猝然化作一個角刺入他額頭,同時另外三個角也隱隱閃現。他兩眼發出攝人的紅光,咧嘴齜開兩排尖利的牙。

九鳳抱臂笑問:“怎麼?想打架?”

褚懷連忙收了氣勢,發出雁鳴聲,而後躲到陸吾的身後。

陸吾冷冷瞥視他一眼後,轉過臉來已滿面堆笑:“九鳳殿下可別說笑話。四海八荒中除了東王公,誰敢跟您打?”

九鳳蔑然一笑,冷聲道:“東華他以殺止殺與我可不相同。我常說能以言教就不動武。你們口中的人我倒是聽說過,以身許辰榮,於我而言是即可敬又可悲。你們可知如今混沌未明,兇獸未除,神族、妖族、人族都不能獨善其身,即使爭了天下又如何?”

陸吾拱手道:“九鳳殿下不遺餘力為蒼生,吾等自愧不如。”

“神君知我並非聖賢,最大的毛病就是護短。”九鳳冷笑道。

“殿下千萬別這樣說。殿下哪裡護短?殿下是一心為蒼生啊。” 陸吾瞥一眼眾人,大家紛紛稱是。

九鳳笑道:“既是如此,不如請開明神君前往北峰山上小住,本座再將天下局勢與神君細說?神君也好仔細觀察,我這天櫃山上避世的小青年與神君口中的人有何不同?”

“殿下盛情吾等卻之不恭,只是我等實是等著覲見妖王,脫不開身啊。”陸吾看一眼同伴們,幾人紛紛點頭如搗蒜。

眾人齊拱手道:“在此別過。”

“你們……”九鳳抬手嚷道,見幾人往西邊奔走而去,只朝著遠去的背影嘀咕:“宸佑宮可不在那邊。”

“你是誰?”清朗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很飄渺,像是隨口一問。

九鳳的笑容僵在臉上,目光直視蒼翠的竹林,竹林內突兀的一棵辛夷樹開了滿樹的碩大花朵,那些花朵在她眼中化為無數粉色的光點,刺得她雙目痠疼。

“我是九鳳。”她轉過身時,五彩錦衣翻飛如尾羽,紅髮飛揚如朝霞。

可那人早就轉身離開,目光所及只一抹挺俊的背影,銀髮如皓月,白衣不染塵埃。

一如幾百年前她百無聊賴中展開玉屏乾坤鏡,看見圓月當空照,一位清俊冷傲的青年昂首緩步走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從此再移不開眼睛。

“你等等。”九鳳疾走上前,在他後背上輕拍。

“找死!”相柳停住腳步,冷聲呵斥。

九鳳笑意不減,踮起腳尖,揚手就攀上他的脖頸,他陡然轉身時手臂稍移就將盤繞在身上的她撂倒在地上。盯著她的一雙眼睛裡怒意未消。

九鳳抬起右手臂,媚眼如絲,纖長的指尖劃過相柳的衣袂:“拉我起來。”

冷冰冰眼眸中驟現一絲輕蔑的笑意,俊美的面容冷若寒冰,轉身即走,衣袖揮動時將她的手指打得生疼。

九鳳閃身飛去,剛要落在他身側,他竟以極快的速度避開,空餘一抹光影般的白掠過九鳳的眼前。

目送他走遠,九鳳靠著一棵辛夷樹,腳底的疼痛令她冷汗涔涔,笑容卻如頭頂粉色的花朵肆意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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