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煙花之下的悲傷

過年，你以為是漫天璀璨的煙花嗎？是舉家團圓，其樂融融嗎？是可以吃遍天下美食，並且享受幸福時光嗎？你以為是可以和愛的人一起看冰雪大世界，看雪花消融，燕子歸來嗎？

那是你的過年，你的春節。

在這個人人都覺得應該被慶祝的時間，對於若水應該是一個難熬的時間段。因為或許自已又是被忽略的那一個，權衡之後被忽略的那一個，這種不被偏愛、不被當做最優選擇的感覺，她覺得很難過。

對於若水可能是個“劫”--不被重視，不被優待，不被偏愛，不被愛！

眼看就臘月二十六了，秋昌明沒有發工資，家裡還沒買年肉呢!那個年代，過年有肉、有白麵，連吃幾天餃子，孩子們添置幾件新衣服，那就是無比幸福的事了！但是，今天都臘月二十六了，再不準備，市場都要關門歇業了。

貧窮的年代，年關就是關，需要物質和能力才能過關。普通家庭，尤其是根本不具備養育多個子女的家庭，更是難過。但是，“關關難過關關過”，生活不會對你仁慈，你生來就要做好戰鬥準備，應該對抗強大的命運，毫無選擇！

《平凡的世界》裡這麼寫到“沒有人的生活道路是筆直沒有岔道的”，“連偉人的一生都充滿了艱辛，平凡人吃點苦怎麼了”。

本來自已平時的生活因為吃喝都所剩不多，孩子們又像莊稼一樣長得快，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去買更多有營養的東西，更別提什麼好玩的，什麼享受性質的東西。

父母總是說自已願意把最好的都給孩子，可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絕對是事實。

那個年代，看到誰家下的起館子，頓頓有肉，那就是太讓人羨慕了。再看到有人穿著從商場裡買的的衣服、鞋子，簡直就是小公主啊。

在貧窮的秋家，只有老大秋若瑤每一年有可能穿新衣服，還有老三秋若彬能夠買到男孩衣服，若水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她的衣服大多數是大姐的衣服，她穿不破的衣服就給弟弟繼續穿。若水看到別人有新衣服羨慕的不得了。可是在大姨家的時候，她好像沒有在意過這個問題啊。

這是若水回自已親生父母身邊的第一個春節，她也不知道自已要不要期待這個春節。但是姐姐說：“過年最好玩了，給爺爺、奶奶端一碗餃子，就可以拿到十塊的壓歲錢呢！”若水雖然也不知道十塊錢的具體意義，但是既然姐姐盼望，那自已也盼望一下吧。

臘月二十八，秋昌明終於發薪水了，她去城裡買了肉，拉著糧食又去換了麵粉，那個年代麵粉可以不用買，而是拉著小麥去置換麵粉和麩皮。買了肉、換了面，再給老婆點錢，買點好衣服就好了，這個年就有著落了。

那個時代物質沒有那麼豐富，這麼個農業大省也缺物資，地裡的糧食還要“交公糧”，除了換口糧，所剩無幾，靠著糶糧食換錢過日子是根本不可能的。

大街上的商鋪，也不像剛建國的時候那麼稀少，也不是全都是國營，個體戶也很多。但是，那時候普遍缺錢，並不是現代生活，可以那麼快捷地滿足自已的物質、精神需求。“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日子，若水家還沒有實現，更別提其他的豐富的物質資源了。

這個時候城裡合作社都關門了，她帶著三個孩子走街串巷期望可以買到低價處理的棉衣，哪怕款式不時興了也好。但是，現實是殘酷的，自已手裡的錢根本不夠三個孩子都買新的。

如果親愛的讀者你也是80後，如果你也有好幾個兄弟姐妹，你應該瞭解這樣的生活。

那時候沒有高檔的商場，整條商業街都是那種方方正正的建築，青磚蓋起來的，樸素而端正，和《芳華》電影裡的那種百貨商店一模一樣。但是，那已經滿足了人們的日常生活需要了。沒有霓虹燈，沒有紙醉金迷的不夜城的縣城，也是無數人夢寐以求想擠進去的地方，哪怕在這裡找個地方上班都可以，天天來逛都逛不膩。

這可難不倒精打細算的楚花香，她說：“二妮，你就別買衣服了，姐姐這件衣服給你穿，媽媽給你姐買一件新的，小了你還可以繼續穿！”

“好！”小小的若水點頭答應著。

楚花香繼續帶著三個孩子逛街，心想今天一定要買到便宜又合適的衣服給孩子，確切地說是給老大和老三。老二買不到就穿老大的舊的。

他們都走累了，老大秋若瑤說：“媽，我走不動了，我想回家！”

“好，等會再去看下前邊那家店！”

他們母女四個，急速前進到前邊的那家店裡，看到門上寫著：“特價處理兒童棉靴”的招牌，楚花香快速走進去。眼睛看了一圈，終於看到了一雙男童棉鞋，給老三一試還挺合適的，問了價格之後犯了難，太貴了。她討價還價了半天，突然發現靴頭的位置有1公分的開膠，就告訴老闆：“你看這雙鞋都開膠了，也就我不嫌棄，你留著也賣不出去，趕緊賣給我得了！”

“行行行，馬上過年了，不爭這一分兩分了，你拿走吧！”老闆看了一眼鞋子對著楚花香說，“我看你帶著幾個孩子也不容易，賣給你吧！”

楚花香麻利掏了錢，就帶著孩子們離開了。

父母是主宰幼年孩子命運的神，是孩子成長的土壤，小孩除了順從，還能做什麼。即便是被心理學家定義三歲是一個人人生第一次“叛逆期”，這對若水來說，沒有多大意義。剪掉翅膀，你哪裡飛的起來，除了順從，你還能怎麼辦。

逛了大半天，楚花香和孩子們都累的人仰馬翻了，要知道村裡到城裡可是走了足足4公里呢，腳踏車根本帶不了三個孩子，他們可是步行呢。那時候的孩子們也是體力好，能夠走那麼遠，也能夠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老三秋若彬已經累的睡著了。他們娘四個走著走著天就要黑了，又累又餓的娘幾個實在是走不動了。

突然，前邊有人喊：“花香，是你們嗎？回來這麼晚！”

楚花香一聽就知道是秋昌明來接他們了，她大聲回應著：“昌明，快來！”

秋昌明聽到回應，快速蹬著腳踏車來到他們娘四個跟前，這時候楚花香抱著的秋若彬也被爸爸的喊聲驚醒了，他看到兒子就接過來放在腳踏車後座上，示意老大坐在弟弟的後邊抱著老三，別給掉下去了。這個時候的秋若彬已經一歲多了，可以坐穩了。秋昌明扶著自已寶貝兒子，楚花香幫著秋若瑤坐在後座上抱著弟弟。秋昌明載著自已的老大和寶貝兒子騎車回家了。

楚花香看著剩下的若水，臉上一臉愧疚：“你大車子坐不下嫩仨，你跟媽一塊走回去吧，咱們慢慢走！”

若水又能怎麼樣呢，或許她都不期待秋昌明會載著她回去吧。

若水和楚花香又走了好久才到家，至少在她的小小年紀裡，這可是極限了呢！她除了累，還帶著爸爸不愛自已的傷痛吧。

回到家裡，楚花香看到兒子躺在床上睡著了，若瑤還在試穿自已今天的新衣服，楚花香把今天買的其他戰利品重新拿出來看看：一雙黑色45碼的人造革男士靴子，一看就是給秋昌明的；還有一雙黑色的兒童靴子。這些東西在若水眼裡都好刺眼！

是啊，楚花香沒有給自已買，也沒有給若水買。

若水看著秋若瑤開開心心地試穿新衣服，自已充滿了羨慕，可是她又能怎麼樣呢？她默默地坐在凳子上，看著那一堆不屬於自已的東西，眼裡充滿了悲傷。

初中的時候課外讀物有一篇心理學家的著作，具體忘記叫什麼名字了，大概意思是：“母親地孩子的愛是無條件的，她會更愛那個不怎麼強大的孩子；而父親只會愛那個符合他期待的孩子。”所以讓父親滿意，才是被愛的前提。扎心嗎？在若水家裡，也應該是這個樣子吧。

大姐學習好，父親格外關注她，雖然她犯錯誤也會打，但是也會給與一絲讚揚。若水本來不是從小在家裡長大，現在性格各方面也不太符合秋昌明的期待，就被區別對待。

我小的時候，趙大眼的《還珠格格》非常火爆，萬千少女追捧，帶火了眾多明星，甚至續集拍了兩部。現在細細想來，火也是有原因的。誰不希望有這樣的一個爹：位高權重、財大氣粗、幽默風趣、身份尊貴，還有霸道總裁範兒，無論如何胡鬧，做多少荒唐事，甚至一些很降智的事情，都能贏得原諒。這樣無底線地寵女兒，無條件偏愛，無條件原諒女兒，即使把自已心愛的老婆（香妃）弄成蝴蝶飛走了，都可以原諒的爹，誰不愛！試問，別說那個年代，放在現代哪個女孩誰不希望有這樣的父親呢？

但是，又有幾個有這樣的父親呢？

如果命運無法改變，又沒有一種可能性幫你逃離周遭的束縛，該當如何呢？

若水缺的的被愛的底氣，也缺改變的途徑。沒有人託舉她的靈魂，給她任何光亮的勇氣。她的自我被現實擠壓，直到縮排一個不能再縮的角落。

我們哪裡知道童年的經歷到底給了我們什麼呢？

所有的心理問題，大機率需要心理醫生來幫忙找到根源吧！

而父母的偏心也好，還是真的節約也好，“不配得”這個意識已經在孩子的眼裡已經紮根了，這多麼的讓人傷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