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寶物
唐僧這才呼喚劉伯欽、孫悟空二人進門。於是這二人一個提了行李，一個牽了龍馬。
那和尚看見悟空的模樣有些害怕，便問道:“那牽馬的是個什麼東西？”
唐僧道:“小點聲，他是我徒弟，性子急，要是聽見你說什麼東西，他就惱了，一棒就能把你打死。”
那和尚打了個寒顫，小聲道:“這麼醜頭怪腦的，你也招他做徒弟？”
唐僧道:“你是看不出來，醜歸醜，但還是靠得住的。”
那和尚又道:“那個魁梧英俊的，也是你徒弟？”
唐僧道:“不是，那是觀音菩薩為我欽點的護法。”
那和尚突然喜道:“你也見過觀音菩薩啦？好看嗎？”
這句話說的有些大聲，劉伯欽不禁去看了他一眼，卻見他面目狂熱，雙眼放光，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唐僧皺了皺眉，道:“菩薩是無相的，怎能用好不好看評價？”
那和尚不說話，帶著三人進了大殿參拜。大殿中有約麼有四五十個和尚，無論年老年少，都是身穿粉色僧袍，耳戴金環的形象。
劉伯欽抬頭看去，頓時大驚，從來沒看過這樣的菩薩像！
這座金色的菩薩像立在了粉色的蓮臺之上，僅在腰間圍了一塊布，赤裸的上半身則展現出一種奇特的融合，左半邊身子是個赤裸女子，笑容滿面、豔若桃李，另半邊則是半具骷髏，笑容森然、望而生畏。
唐僧面色不改，捻了柱香，大禮參拜。
劉伯欽問到:“這確定是觀音菩薩的雕像？”
一個低沉沙啞又顫抖的聲音傳來:“確定，再確定不過了，我當年見到的觀音菩薩就是這樣。”
劉伯欽尋聲看去，卻見眾僧分開兩邊，兩個小沙彌扶著一個老僧緩緩走了出來。
只見這位老僧，頭戴一頂鑲著貓眼石的粉色毗盧帽，身穿一件嵌著翡翠毛金邊的粉色棉絨僧衣，腳踏八寶僧鞋，手持雲紋錫杖。滿臉皺紋，雙眼昏暗，身影佝僂顫抖，彷彿隨時能摔倒的樣子。
眾僧齊拜道:“拜見師祖。”
老僧道:“這是觀音鎖骨菩薩法相，我年輕時親眼見過，那夜過後，我便悟得‘紅粉骷髏’的意義，於是散盡家財，建了這座觀音禪院。”
唐僧施了一禮道:“老院主，弟子拜見”
老僧還禮道:“剛才小的們說，東土唐朝來了欽差聖僧，我才出來奉見。”
唐僧道：“輕造寶山，不知好歹，恕罪！恕罪！”
老僧道：“不敢！不敢！”又問：“聖僧，東土到此，有多少路程？”
唐僧道：“出長安邊界，有五千餘里，雙叉嶺收了護法；過兩界山，又收了小徒，一路來，過了西番哈咇國，又經兩個月，走了五六千里，才到了貴處。”
老僧笑道：“也有萬里之遙了。我虛度一生，山門也不曾出去，正是‘坐井觀天’之輩。”
唐僧問：“老院主高壽幾何？”
老僧道：“痴長二百七十歲了。”
孫悟空聽見道：“這還是我萬代孫兒呢！”
唐僧瞅了他一眼道：“慎言！莫要不識高低。”
那老僧便問：“那你老有多少年紀了？”
孫悟空道：“不敢說。”
劉伯欽插嘴道:“上千歲也是有的。”
那老僧也只當他們說瘋話，便不介意，也不再問，只叫上茶。
只見一個小沙彌，拿出一個羊脂玉的盤兒，四個法藍鑲金的茶盅；另一個小沙彌，提了一把白銅壺，斟了四杯香茶。
唐僧見了，誇道：“好物件！真是美食美器！”
那老僧道：“聖僧從天朝上國而來，廣見奇珍，似這般器具，何足過獎？不過，我這茶你也見了，你可有何‘茶’奉上啊？”
唐僧道：“東土雖產茶，我卻不曾攜帶。”
一旁的僧人道:“東土的和尚竟不懂規矩？喝了主持的茶，就沒什麼還禮嗎？”
老僧道:“聖僧乃天國上使，不得無理。”
接著他又看向唐僧道:“聖僧從上邦而來，可有什麼寶物與我一觀？”
唐僧道:“我那東土，沒什麼寶貝，就算有，路途遙遠也不曾攜帶。”
孫悟空卻在一旁道:“師父，我前日在包袱裡看見一領袈裟，那不就是件寶貝？拿與他看看，長長眼。”
唐僧連忙把悟空扯住，悄悄的道：“徒弟，莫要與人鬥富。”
孫悟空道：“看看袈裟，有何差錯？”
唐僧道：“古人云‘珍奇玩好之物，不可使見貪婪奸偽之人。’他們若是見了，必然動心，若一動心，便要千方百計弄到手。我們出門在外，不要惹禍。”
孫悟空道:“這不就是‘心生，種種魔生’的道理麼，師父你天天說，我也不是不懂。不過實力大於一切，有我和劉大哥在，這些和尚不敢造次。”
劉伯欽心知這是演給“監視者”們看的“劇情”，遍附和道:“是呀，是呀，有我們在，他們不敢造次。”
孫悟空不由唐僧分說，急忙走過去，把包袱解開，就隱隱泛出霞光。他拿出袈裟，去了上邊包裹的兩層油紙，抖了開來，頓時紅光滿室、彩氣盈門。
眾僧見了直叫好，那本已老眼昏花的住持老僧竟然雙眼放光，喜不自勝地道:“好寶貝！好寶貝！”
見了這老僧的神情，劉伯欽心中明悟:“這便是‘眼看喜’麼？”，一股濁氣反衝雙眼，將雙眼淬鍊起來。
那老僧又眼中含淚，顫顫巍巍地朝唐僧跪下道:“弟子真是沒緣！”
唐僧連忙將其攙起，問道:“主持為何這麼說？”
老僧道:“法師這件寶貝，剛才展開時，天色已晚，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豈不就是無緣！”
唐僧道:“掌燈上來，你再看看？”
老僧道:“法師的寶貝，本來就光亮，若是掌了燈，愈發的晃眼，便看不仔細了。”
劉伯欽冷哼道:“那你想怎麼看？”
老僧道:“若法師放心，便叫弟子拿到後房，仔細看上一晚，明早便送還，不知尊意如何？”
唐僧微微一笑道:“不行。”
又對著劉伯欽道:“伯欽，收起來吧。”
劉伯欽正要收起袈裟，卻聽那老僧突然叫道:“且慢！我也有件不曾示人的寶貝！我願與法師交換觀看一晚，如何？”
孫悟空道:“你有什麼寶貝，能與這袈裟媲美？”
老僧並沒有回答悟空的話，而是高聲吩咐道:“請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