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厄在察覺到不對的第一時間便祭出了承天輪,承天輪劃破夜色,將眼前的黑霧擊碎,耳側傳來一聲嘶嚎。再睜眼,身側已早沒了羲和的身影。

羲和看著越來越近的男子,待看清男子面容,羲和不由驚疑“白澤?”

白澤看著她,唇角微勾,目光冷峻看向她的目光卻似看著陌生人。

羲和立刻警惕的退後“你不是白澤!”

“我當然是白澤,不過,不是你的白澤!”

話落,天地寂靜,羲和眼前的樹林頓時化作了白雪皚皚的東虞山,男人一身白衣,額心一朵赤紅的鳳凰花,立身於鳳凰花樹下,眸光凜冽,似這滿山風雪般刺骨。

“你到底是誰?”羲和有些恍惚,眼前的人明明是白澤,卻又那般的陌生。

“這話,應該由我問你!你到底是誰?”

“我當然是····”羲和兩個字卻被堵在了嘴邊,腦中開始浮現許多陌生的畫面,血海、白骨舟、地獄、天火、黃泉、惡鬼。無數陌生又熟悉的畫面疊重而來,恐懼和迷惘交織,她的眼中不由浮現慌亂。

白澤將她的神色看在眼底,眼含譏諷,冷笑“呵!想起來了?”

羲和猛的抬起頭,眼含憤恨“我是羲和!”

白澤嗤笑,如同看一個不願面對現實的小丑,冰冷的言語如剔骨的刀插入她的心間“羲和?你根本就不是羲和!你不過是搶走羲和身體的惡鬼!”

男人的話語如一道晴天霹靂,砸開了她心底深藏的過往。

“羲和早就死了!是你殺了她!你殺了她!”

憤怒,痛苦,憎惡,從那雙曾經溫潤的眸子裡一一浮現時,羲和慌亂,她想解釋,可白澤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

鳳翎箭破空而至,帶著白澤悲痛的恨意,利箭穿胸而過,也不過須臾之間。男人收弓,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她躺在雪地裡,血紅的血從胸口不斷往外湧出,她眼底的淚模糊了眼眶,她伸手想要去拉回她的少年,卻驚訝的發現只是徒勞。

雪越下越大,她很疼,可遠比不過心口的疼。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黑色的錦靴出現在自已的視野,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荼厄?

荼厄捂著胸口上的血洞,面色蒼白,看著她的目光卻如同看一個傻子。

溫熱的液體落在她的臉上時,她怔了怔,目光觸及他胸前的傷口時愣了愣。

卻見那人眸色無溫,冷冷道“閻君,還要沉溺於這假象多久?還不肯醒來嗎?”

一個‘閻君’讓羲和原本空盲的雙眸有了一絲鬆動,但她並沒有動。

姬無殤隨即冷笑“閻君想死,那便一個人死在這吧,吾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話落,男人沒有片刻遲疑,抬步就走,然而還未邁出腳步,卻被地上的女子一把拉住了褲腿。

姬無殤眯眼看她,卻見方才還心若死灰的女子粲然一笑,眼含惡意“本君要死,自然也得拉著你一起墊背!姬無殤,你逃不了!”

姬無殤絲毫不在意她言語中的威脅,唇角勾起一抹淺笑“那就要看閻君的本事了!”

蘇蕁鬆開姬無殤,忍著身體的疼痛從地上爬了起來,眼前的風雪依舊,鳳凰花樹在風雪中開得如火如荼,想殺她的少年早已不見。

“其實他應該再給我一箭,這樣,故事就真的結束了!”蘇蕁笑著,眼底滿是傷痛。

姬無殤沒有打斷她的回憶,只是靜靜在一旁聽著。

“如此,就不會有藏海一役,他就不會死,鳳族亦不會覆滅,他····終究還是太善良!”說到這蘇蕁將胸口的鳳翎箭毫不猶豫的從胸口拔出。

姬無殤眉頭輕蹙,蘇蕁胸口的傷,亦讓他覺得疼,可這個女人卻對他露出得意的笑,蒼白的臉上再難看到半點柔弱與溫情。

回道神域的白澤恍恍惚惚的走回了少玉宮。

“咦?怎麼白澤仙君一個人回來了?”

“羲和殿下沒有和仙君一起回來麼?”

“她想在人間待上些時日,過幾日再回!”白澤淡淡道,小仙娥見怪不怪的點點頭,便去忙自已的事了。

“怎麼?後悔了?”一道陰冷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白澤眼神忽的陰戾,空無一人的殿宇中,他憤聲道“暨魔,我已經照你所說的做了!她便不死也重傷,如今,你答應我的事可以兌現了吧!”

“放心,等事情了結,我自會救回你的妹妹!”那聲音帶著滿意的笑意,而後一道黑煙從他身體躥出。

白澤只覺身體一輕,拳不由握緊,眼中滑過一絲痛楚“對不起·····羲和····”

隱匿在殿外的蘇蕁將這一幕看在眼底,她明白了白澤的背叛,也明白了他的恨。

“走吧!”

“不問問他?”

“沒什麼好問的,他並沒有對不起我····”蘇蕁說這話時,心底卻升起一絲落寞,因為她知道,白澤對不起的是羲和,可她,不是羲和····

兩人出了神域,蘇蕁便沒有說話,姬無殤也沒有問她要去哪裡,只是跟著她。

等她落在厄海之巔,姬無殤眼中才浮現出一抹訝異。

“聽說暨魔當初是被壓在厄海之巔,可後來逃了出去,最後被荼厄擊殺於修羅域,你說咱們能不能在這找到暨魔的殘魂?”蘇蕁半試探的開口。

姬無殤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你曾經來過這?”

蘇蕁並不否認“沒錯!我來過,因為····”說到這,她眼中又浮現姬無殤熟悉的惡意和孤冷“因為,當初我便是被他蠱惑,才將鳳族戮殺!”

姬無殤心下一震,卻聽蘇蕁又道“姬無殤,命海造界,可達過去未來,我····忘記了很多事,可現在···我約莫想起來了。”說到這她神色悲恫的看著姬無殤,那眼神讓姬無殤沒來由的生出一絲慌亂。

“閻君想起什麼了?”姬無殤戒備的往後退去。

蘇蕁卻又笑了,風輕雲淡,卻帶著些許捉摸不透的傷感“姬無殤,我們從前見過吧?”

她又問了同樣的問題,可這一次姬無殤沒有回答,因為他也有些不確定了。

見過嗎?

或許吧····

他的腦中又浮現那張明豔決絕的臉,將透明的骨刀刺入他的胸口,將他推入天淵的女子。

蘇蕁看著他緊簇的眉心,約莫有一刻,她想伸手撫平他眉心的困擾,可她沒有動,那些記憶太沉重,她無法帶著這些記憶去接近眼前這個人,而那些不確定或許在她成為蘇蕁的那一刻便已不重要。

同樣的場景再次發生的那一刻,姬無殤似乎又回到了萬年前。

那女子看著他,滿含怨恨,將透骨刀狠狠刺入他的心口“這是你欠我的!”

莫名的恨,他不懂,不解,甚至覺得荒唐,但他卻說“如果這是你想要的,便不要後悔!”

那女子笑著,眼裡帶著淚“我絕不後悔!”

如今,同樣的情形再次上演,女人手裡的刀變成了跳動的心魂,女人眼裡沒有恨,帶著笑卻比哭還難看“姬無殤,對不住!從一開始我就只想要你的心,所以,你死我生可好?”

魂魄被撕裂是一種什麼感覺,痛,噬骨的疼。

可好?

既是問為何卻不讓他答?既然動手,為何又要落淚?

姬無殤看不懂她眼中交織的情愫,就像他一直不懂,蘇蕁到底為何執著求生?

殤骨之契,骨銷魂散而方休,蘇蕁以心魂替命,強行斬斷殤骨之契,兩人額心的殤骨之印也隨之消散。風雲湧動,天雷在雲層中蓄勢待發。

在姬無殤魂魄消散的那一刻,蘇蕁在四十九道金雷落下的瞬間取走了他的紫火心源。

天命殿,承天輪再次躁動不安,周身金光暴漲欲衝破禁制投身命海,卻再次被彥華攔下。

察覺異樣的彥華走到命海鏡池邊,欲一探究竟,卻差點被命海中的金雷所傷。

“這是怎麼了?”

心中疑惑,手握承天輪,開啟命海之界的瞬間,彥華面露驚駭,只見滿身上古咒文的蘇蕁手握紫火生生扛下四十九道金雷。

“她瘋了!”

彥華心中駭然,顧不得許多,承天輪出飛向命海之界,然而,承天輪卻在進入命海的一瞬被狠狠打了回來。

彥華頓時慌了,調整週身神力,正欲施法,身體卻是一滯,一道森冷的目光從命海中投來,彥華所有的動作都僵住了,強大的威壓,將彥華還未施展的神力生生壓了下去。彥華只覺眼前一黑,隨即便嘔出一口血來。

“滾!”一聲威嚇,命海閉合,將彥華阻隔在了命海之外,承天輪亦被撞得眼冒金星。

命海,厄海之巔,女子咬牙忍著四十九道金雷,身體龜裂又重合,弒神咒文早已爬遍女子滿身,連血液都在沸騰,每一寸筋脈都傳來灼痛。可女人硬是不發出一聲痛呼。

原該魂滅神消的男人,靜靜看著,他很想知道這個女人費盡心機做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麼。

只是為了活著?

可他為何不信····

待天雷散去,女人終於從厄海之巔墜落,她的身體被厄海吞噬,沉入幽暗的海底。

男人沒有動,不用自已動手,他本樂見其成。

但男人也沒有立刻離開,他的心源紫火還在她的身上,所以,她不會那麼快死。

荼厄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動怒了,他都快忘記這種情緒是什麼了,可眼前這個女人卻燃起了他久違的怒火。

他本可以在她取走紫火心源的時候將其扼殺,可他沒有,而這一切只因女人眼中滑落的那一滴淚,落進他眼底,讓他莫名煩躁。

蘇蕁昏睡了很久,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她不叫羲和,也不叫蘇蕁,她是阿落,是大荒雲澤裡的靈息,是荼厄隨手一揮開啟靈識的阿落,是陪在荼厄身邊萬載的由他所造的神女阿落。

“阿落,我要離開了!”

“離開?去哪?阿落不能跟著麼?”

“我要去修羅域,皓昇已經壓不住那些魔魅了,我得去幫他!”

“那我不能和你同去嗎?”

男人失笑,摸了摸少女的發頂搖搖頭“不能,太危險,你會被魔魅吞噬的!”

少女有些失落“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男人搖搖頭“不知道,或許千年,或許萬年!”

少女眼底的失落更盛“難道就不能殺了那些魔魅麼?”

男人意外的看著她,遂即笑了笑“可他們並沒有錯啊,成為魔魅並不是他們的選擇。”

那時的阿落還以為這只是荼厄的善念,卻不想,他說的其實是他自已,神魔共體,他卻始終不肯舍魔化神。

魔魅是什麼?生活在雲澤大荒的阿落並不知,直到荼厄從修羅域回來,那個笑容溫和,總是帶著些漫不經心的男人變了,他的神情變得冷漠疏離,他不再對阿落笑,不再關心阿落的修行。

他總是孤身坐在雲澤山上看著遠方,他們之間漸行漸遠,阿落很難過,她決定離開雲澤山,去尋找荼厄遺失快樂的原因。

她去了修羅域,也知道荼厄最後一位好友皓昇神君隕落的訊息,也見到了那些困在修羅海的魔魅。

原來,那些魔魅從來就不是魔,他們只是被神捨棄的一部分。

原來神一開始並不是神,而是神魔共體的存在,為了不受魔體的影響,在成為神的那一刻他們毅然捨棄了魔的部分,從而成為了高高在上,光芒萬丈的神衹。

原來他們不過是天地初開誕生的殘次品。

而他們不將魔魅誅殺的原因不是因為不想,而是不能,捨棄的那一刻他們便失去了扼殺他們的能力,要想完全誅殺魔體,神體必然將受重創,甚至同時寂滅。最後,他們只能將這些魔魅在修羅域,用修羅域的死氣壓制這些魔魅。

只是,這些死氣又能壓制多久?

阿落開始害怕,害怕荼厄被魔體吞噬,成為修羅域裡的魔魅。也是從那一刻起,她的心裡生了魔。

從修羅域回來後,阿落開始收集上古神獸的殘骸,開始為她的計劃做準備。只是,還沒有等到她製成透骨刀,雲澤山便出事了。阿落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雲澤山的靈獸四處逃竄,紫火之中是靈獸們的慘嚎。

“阿落!神君瘋了,快逃!”

“阿落!快逃!”

“啊~”

曾經熟悉的夥伴,成為一具具冰冷的屍體,曾經溫柔的神明,成為了嗜血的魔魅。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不停的跑,逆著風,踏著血,趟著火,她要去找她的神明,她的荼厄。

荼厄站在雲澤山頂,站在無數靈獸的屍骸之間,他面無表情,手中的紫火還在燒,他的周圍也縈繞著紫火,焚盡世間一切的生靈的紫火,就這般將滿地的屍骸化為灰燼。

阿落的眼眶早就溼了,她站在火的對面,看不到荼厄的神情,可她卻無比痛苦。

“不~~~”痛苦的悲嚎,響徹雲霄。

荼厄似乎有片刻清醒,他喚了一聲“阿落····”

弒神是什麼感覺,阿落不知道,她只是太痛,太恨,太不捨,所以抽出自已的骨頭時,她並不疼,透明的骨刀由她的肋骨融合上古神獸的殘骸,鋒利的刀刃刺穿男人的心臟。

“這是你欠我的!”

你不該出現,你不該讓荼厄變成這個樣子,你把荼厄還給我!

心底瘋狂的吶喊,彙整合她的眼裡恨與痛。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如你所願,但你不要後悔!”即使面對死亡,他卻依舊淡然。

“我絕不後悔!”

弒神之咒在那一瞬間從她的握刀的手爬上她的額心,男人的身體跌落天淵,她轉身離開,直到男人再也看不見的地方,手中的刀殘繞著黑氣飛入她的身體。

她與修羅域裡的魔魅說過的話又在腦中響起。

“魔魅殺不死,但可以轉移,你可以將對方的魔氣引入自已的身體,你是靈息,能淨萬物,只要用上古神獸的殘骸制刀,淨化一個魔魅算什麼?”

“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是荼厄卻等不了太久,很快魔體便會吞噬他的神識,他最終會成為魔!呵呵呵,到那時,誰也救不了他!”

黑色的魔氣在身體的流竄,她知道魔魅騙了她,但她從一開始也沒有相信過魔魅。如今將荼厄的魔氣引入自已身體她便已知足,她是天地靈息所化,死後也會化作靈息吧。

她躺在被紫火灼傷的草地上,身體很疼,魔氣想要衝破她的身體,可她怎麼會讓他如願呢?

她唇邊漸漸生出一絲笑,腦中如流光般滑過過往的一幕幕。

她伸出手,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坐在草地裡溫柔的為她摘去發頂雜草的男人。

“荼厄····”

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她喚著那個人的名字,在魔氣爆體的瞬間化作靈息包裹魔息消散於天地。其中一點靈息落在了紫火灼燒的草地上,化作了一棵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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