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又過去了一刻。

秦臻起身,“算了,咱們走吧,想著那言左傾先調查,能行個便利,節省一點時間,既然他刻意避著我們,想來即使是查著什麼線索,也不會告訴我們,咱們從頭查起吧,本官還不信了,沒了張屠夫,本官還能吃到帶毛的豬不成!”

董珊珊也站起身來,“少卿大人,坊間都在傳您和懸鏡司侍郎不和,您為什麼還要來找他?”

他問出這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好奇罷了。

秦臻腦海中又回想起昨天在金鑾殿上,自已罵言左傾時候的場景了,她都指著他腦門罵了,他居然臉紅了,從他肢體反應和情緒反應來看,他不僅不討厭她,甚至還有些崇拜,可為何偏偏不見她?

她搖了搖頭,懶得再去想,抬步就朝著大堂外面走去,“算了,咱們回大理寺吧,這時間可耽擱不起,”

董珊珊見狀,連忙起身跟在秦臻身後,倆人踏出大堂的門口,朝著來時的方向而去。

就在才出大堂沒多遠距離的一個拐角處,與一人撞了個滿懷。

眼看著秦臻朝後倒去,來人下意識的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入了他的懷中。

“嘶,”一拉一扯間,牽扯到屁股上的傷,秦臻倒吸了一個涼氣,穩住身形後退了一步,眉頭緊皺的抬頭看去。

只一眼,差點未能挪開眼睛。

來人身披著白色狐裘,著一襲錦繡藍衣,袖口處用金線鑲繡著祥雲,一頭墨髮用銀白色的發冠束著,一雙狹長的鳳眼中帶著慵懶,面容清雋如夜空中的皎皎明月一般,冷冷泠泠,氣質更是清雅矜貴。

景王,陸綏!

這個名字倏然在腦海中出現,讓秦臻的身體下意識的一顫,不知為何,心頭有些難以言說的感覺,酸酸澀澀的,但更多的則是愧疚!

“在公主府上遇見少卿大人,還真是三生有幸,”陸綏臉帶笑意,但語氣怎麼聽都有些不對勁兒。

秦臻當然聽了出來,她強行移開眼神,垂下眼睫擋住眼中的情緒,主要是記憶中未說和此人有什麼關聯,但此刻她身體的慣性反應,與此人和她說話的口吻,卻都帶著熟練感,為了不讓他對她產生懷疑,於是便穩妥開口道,“下官在這兒遇到王爺,也算是三生有幸!”

陸綏接下來的話,全部哽咽在了喉嚨,他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輕瞥了她一眼,錯身便離開了此地。

秦臻沒多想,復又抬步繼續往來時的方向走,結果剛走了沒幾步,被人拉住了衣袖,她踉蹌了一下,差點沒摔著。

連忙穩住身形,轉過身微眯著眼睛看著陸綏,“王爺,你可還有什麼事?”

“你在公主府是找左傾的吧?”明明是疑問句,他卻問出了肯定的感覺。

“對,可惜沒見到,”秦臻忍住脾氣把衣袖從陸綏手中拽出來,轉身就準備走。

“你叫聲好聽的,本王帶你去,”陸綏忽然道。

秦臻的腳步頓住,她回過身來,“當真?”

“當真!”

於是,她咳嗽了兩聲,然後面無表情的盯著陸綏,“王……爺,”她的聲音像是轉了山路十八彎一般,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這接下來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直接被陸綏打斷了。

“好了別說了,本王帶你去,”陸綏出聲打斷,隨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秦臻當然注意到了陸綏最後的那一個眼神,這種時候,露怯是最大的破綻,所以她面上沒有絲毫的變化,就連眼神的波動,都沒有。

“少卿大人,我去馬車上等著你,”董珊珊忽然道。

秦臻略帶思索了一下,也好,省得等會跟著她受氣,便道,“去吧,我等等就來,”說完匆匆的追上陸綏的腳步。

此時,日頭已到了中央。

陸綏帶著秦臻進了內堂的院子,公主府上的僕人已經在準備午膳了。

下人端著精美的白瓷花口碟,碟中盛放著精美的菜餚,一碟一碟的擺放在內堂中央的大桌上。

內堂外面守著的下人見陸綏到來,帶著笑意,恭敬的上前相迎,“王爺,您來了,快請,這位是王爺的友人吧,一塊請往裡面,佳餚已經備齊,長公主早早就來候著了,就等您了!”

秦臻心頭呵呵一聲,等一會兒有人見到她,不知道會不會膈應得吃不下飯?

她跟在陸綏的身後,進了內堂,果然,內堂桌上主位上端坐著一位端莊秀麗的婦人,那婦人保養的很好,看著如同二十七八的人一般,她穿著一襲華麗的紫色宮裝,髮髻上戴著名貴的珠釵步搖,整個人看著貴氣逼人。

見到進來的陸綏,長公主眼神中帶著慈愛,“綏兒來了,快進來吧,就等你了。”

待看到他身後的秦臻時,同樣笑得慈愛,“身後這位是綏兒的友人吧,果然也是儀表堂堂,既然綏兒帶你一同來了,便就一同入座吧!”

秦臻看了一眼,這桌上坐著的人,主位上面的不用猜,是長公主無疑了,長公主右手邊下方的第一個位置,坐著的那個威嚴的中年男子,應該是國公爺,左手邊的第一個位置,空了出來,她沒看到言左傾,想來那位置應該是他的,至於其他的,無外乎都是府上的人,左右與她無干。

她跟著陸綏落了座。

“綏兒,你這友人怎麼稱呼?”長公主和藹的開口詢問,“如今在哪兒當值?”

秦臻聽完,輕笑了一聲,也不等陸綏回話,直接站起身來,非常恭敬的拱手回話:“回長公主殿下的話,在下秦臻,大理寺少卿,官階不高,讓長公主殿下見笑了。”

長公主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她快速的掩飾了臉上的表情,語氣平和的開口道,“不錯,年紀輕輕就官拜大理寺少卿,未來的青雲路,不可限量。”

“借長公主吉言了!”

“落座吧,”長公主虛抬了一下手,“開宴!”

這頓飯,有人味同嚼蠟、食不知味,就有人吃得相當滿意,且津津有味。

現在的氣氛很奇怪,任誰都看得出來。

長公主匆匆用了一些飯菜,便先起身離開了,待她一離開,氛圍居然還好了起來。

午宴散席,陸綏帶著秦臻前往言左傾的院子。

路上,他有些好奇,“少卿大人,你與姑母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她一見你便渾身不自在?”

秦臻微挑著眉道,“王爺知道我是什麼時辰到的這公主府嗎?”

不等陸綏回答,她接著道,“巳時出點頭,想必現在什麼時辰,王爺也大概知道吧?”

聰明人之間,話不必說得太明,三分便能知全貌。

陸綏輕咳一聲,“我姑母平時很是和善,可能表弟被打了,得知是你的原因,有些遷怒於你。”

“呵呵!”秦臻面無表情的回了這兩個字。

陸綏雖然不知這兩字的含義,但他卻感覺得到一陣惡寒,也知這事兒不管是言左傾還是他的姑母,錯都在他們,與面前之人毫無干係。

“算了,咱們趕緊過去吧,這案子早點破了,你這條命才保得住。”

陸綏帶著秦臻七拐八拐的,終於到了言左傾的院子。

他剛走進院中,言左傾的小廝眼尖看見他,風風火火的就跑去稟報了。

“小公爺、小公爺,王爺來看你了。”

“你讓他直接進來便是,”言左傾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從臥房裡面傳來。

“走吧,進去吧,”陸綏揚了揚下巴,帶著秦臻一同進了言左傾的臥房。

“表哥,你來……”,言左傾趴在床上,扭頭看向臥房門口,待看到跟在陸綏身後的秦臻時,頓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整個人差點蹦起來,由於動作過大,自然牽扯到了屁股上面的傷。

秦臻想都沒想的抬手堵住了耳朵,畢竟言左傾的慘叫聲,還是非常有穿透力的,當時捱打的時候,她在他旁邊,深有體會。

果然,下一刻……

“啊……”,一道慘叫之聲,響徹屋頂,繞樑半天,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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