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宿舍，每個人的心情都非常複雜。
陳曉月對於她們來說確實沒那麼重要。她們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家人，沒人會為了她而拼上自已的性命，那太不值得了。
可她們也一起生活了三年半，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大家不是鐵石心腸，心裡不免覺得不安。
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但白雨寧做出這個決定並不算為難，她本來就很在意沈怡的假設，今天見到小八，聽他說了那些話之後，她更加確定了：
陳曉月一定是在「黃昏之境」待的時間太久了，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影響，才變成了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甚至，她現在可能已經變成了一個保留了自我意識的怪物。
這樣的“人”還值得救嗎？
趙欣然看著大家的態度，有些擔心。
如果真的因為不用救人而開心，就會如釋重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垂頭喪氣。
可陳曉月真的重要嗎？
也許並不重要，大家只是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
換句話說，這和殺人有什麼區別？
所以趙欣然抱有一絲希望，或許真的能有一個雙全法，能讓大家放下心裡的負擔。
於是，她斟酌著開口：
“其實，小八說的話也不一定是絕對的。或許咱們也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
“沒用的欣然，小八是遊戲的發起人，他最熟知「玫瑰遊戲」。他都說沒救，咱們還能想出什麼辦法呢。”
沈怡平靜地回覆。她倒是沒有那麼重的負罪感，畢竟又不是她帶著陳曉月去參與遊戲的。
“你們別這麼悶悶不樂的啊！反正，反正人已經救不出來了，咱們想這麼多有用嗎？而且她失蹤這事是板上釘釘的，也怪不到咱們頭上來。這件事就，就……唉。”
萌萌最不喜歡這種壓抑的氣氛，她想讓大家的情緒不要這麼糾結，想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可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若是不知道還好說，現在她可是知道自已能救人的，卻要眼睜睜看著那人去死，實在不像她的風格。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白雨寧一邊站起身，一邊接著萌萌的話說。
她對此沒有太多憐憫，亦或是剋制住了這種憐憫。
她向方蘭的方向走去，將桌上那兩瓶鮮血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其中一個瓶身在磕碰後碎裂，血液從裂口處一股股的湧出，節奏就像心臟在跳動。
瞬間，垃圾桶裡的紙巾被染的血紅，缺口處的液體卻越來越少，最後再也流不出，就像心臟停止了跳動。
“不是我們不救，而是小八說了，現在的曉月已經不是她自已了。
就算我們能將她帶出來，也只是帶回了一個怪物，之後的情況更不是我們能掌控的。
所以大家不要再有什麼心理負擔了，我們誰都不想看到這樣的事發生。
只能說，人各有命。”
說完，白雨寧離開了宿舍，她想出去走走，散散心。趙欣然也緊隨其後，她還有事想問。
宿舍裡，萌萌聽完白雨寧的話，心裡倒是好受了一點。這時，她看到沈怡拿著本書對她晃了晃，她立刻明白了。
她和沈怡準備考研，時間本就緊張，又因之前的事耽誤了許久。現在塵埃落定，她們的生活也得儘快迴歸正軌。
她點了點頭，開始收拾自已的揹包。
幾分鐘後，萌萌和沈怡一起去了圖書館，宿舍裡只剩下了方蘭一人。
宿舍外的操場上，天氣正好，陽光明媚卻不刺眼。
白雨寧和趙欣然坐在操場邊的長椅上，看著操場上三三兩兩的學生。有的在跑步，有的靠在一起看書，有的帶著耳機聽歌……
“我們以後的日子都會這麼平靜嗎？”
白雨寧感慨萬千，像是在問旁邊的趙欣然，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跟小八在一起的時候，她因為不適感沒有多想。
但回來後，她就一直在想著小八最後留下的那句話，不知道這件事究竟算不算結束。
“你還在想小八說的嗎？他就跟醫生一樣。如果你被小烏龜咬傷，問醫生要不要打狂犬疫苗，醫生肯定會建議打，因為他不想承擔任何責任，即使小烏龜根本就沒有狂犬病。”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被小烏龜咬過啊？”
“你怎麼知道的？不對！我是在跟你說小八的用意！”
白雨寧和趙欣然相視而笑，她們很久都沒這麼輕鬆過了。
“對了，你不是要問我什麼嗎？”
白雨寧忽然想起來這件事，有些好奇的詢問。
“對對，就是我第二次夢魘的時候，你還記得嗎？”
白雨寧回憶了一下，那次夢魘，萌萌扇了她兩個巴掌，趙欣然活活被打醒。
這印象可太深刻了，她肯定不會忘記。
“記得，怎麼了嗎？”
“你後來不是跟我說，半夜聽見我在不停唸叨著什麼，才發現我不對勁嗎？”
“對呀。”
“那我都念叨什麼了？”
“嗯……你一直在重複說：救救…曉月。”
白雨寧不是很明白，為什麼趙欣然突然說起這件事。
重新提到這四個字，她馬上回憶起不太好的東西，剛剛放鬆的心情再一次緊張了起來。
“雨寧，所以，我想說的就是……”
說到這兒，她停住了，似乎是在想著怎麼解釋。白雨寧好奇的看著她，等待著後話。半分鐘後，她繼續說：
“現在這只是一個猜想。因為你說過，你見到了兩個曉月，所以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兩個曉月都在對外求救？”
“什麼？你的意思是……”
“方蘭不是昏迷了快兩個月左右嗎？”她反問。
白雨寧點了點頭。
“其實，我剛回家的時候，情緒還算穩定。爸爸媽媽先是讓心理醫生去家裡治療，白天時我狀態非常好，可一到晚上就開始做噩夢，然後怎麼都叫不醒。一天比一天嚴重，最後必須要給我非常大的刺激才能醒過來。”
“非常大的刺激？”
“嗯，最後為了讓我醒過來，我不得不去醫院接受電擊治療。”
“什麼？！”
白雨寧震驚的用手捂住了嘴。
可馬上，她又聯想到了方蘭那段時間的情況，如果真的和趙欣然猜測相同，兩個曉月分別在求救，那方蘭豈不是一直在夢魘當中？
在醫院裡，大家只以為方蘭受到刺激，陷入了昏迷，所以沒有人在外界叫她起來，她自然無法醒來，就這麼一直沉睡了四十多天。
“所以你說，方蘭最後是怎麼醒過來的？”
趙欣然看白雨寧的神情，就知道她應該是明白了自已的意思，於是問出了自已一直想問的這句話。
她早就覺得不對勁了。
當時白雨寧還沒參與遊戲，也沒在「黃昏之境」裡給陳曉月承諾，外界也沒人給方蘭巨大的刺激。
那她到底是怎麼醒過來的呢？
而與此同時，宿舍裡的方蘭正盯著垃圾桶中的玻璃瓶發呆，眼神中似乎閃過了一絲淺淺的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