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巨大的會場,足足容納了上百個人,且都是嚮導,男女老少皆有。

他們排著長長的隊伍,會臺上擺著四五張椅子拼湊起來的床,上面躺著失蹤的哨兵。

一個十歲的小嚮導被推上了臺,主講人將刀塞進小嚮導的手裡,說道:“勇敢點!扎進去!哨兵沒有一個好東西,這是他們罪有應得!”

小嚮導抖抖嗦嗦看看哨兵又看看主講人,再看看激憤的人群,向後退了兩步。

主講人按住了他,握著他的手,帶著他,將小刀扎進哨兵的胸口,拔起,再狠狠扎進,連紮了數刀。

臺下觀看的人鼓掌,掌聲雷動,小嚮導臉上濺滿了血,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後面自豪起來。

一個扎完,再上一個,如此輪流,每一個上去扎的人,都會收穫臺下肯定的掌聲。

被扎的血肉模糊的哨兵會被扔到後臺,換一個新的乾淨的哨兵。

佘幸運見過無數的死亡,見過各種各樣的死法,見過殘忍的,痛苦的,也有走得很爽快的,但他依舊對眼前的場景不適。

……

危機爆發的第六天。

地下城的每一個角落都被仔仔細細地搜查過了,但依舊沒有收穫。

被困在塔裡六天的哨兵,吃喝全由嚮導運輸,無法與外界通話,他們的耐心告窯,開始以各種方式威脅國聯。

宋真站在宴居五號研究所的入口前,盯著那張損毀的畫,被打穿的洞還在原地,外面的類人卻已經被清除,嵌在畫裡的小男孩屍體也已經不知所蹤。

宋真的視線沒有因為說話而轉向程列:“如果還找不到備份怎麼辦?”

“那我們將會進入一個新的時代,沒有聲音的時代,再經過幾百年的自然選擇,世界又會照常運轉。”程列深黑的眼珠微微轉動,說出這話的語調不算嚴肅。

也聽不出是否討厭排斥,更像是闡述一個無關已身的事實。

全城封閉的第七天。

國聯給每家每戶都發了隔音耳塞。街道上三三兩兩的人群逐漸密集起來。

他們戴著耳塞,學習用手語交流。

街道上維修工人也陸續修理起地面,房牆和電線杆,垃圾桶換了新,報廢的汽車被運往回收工廠。

宴居和A塔搜尋無果後,宋真向程列提出再去一次國聯的想法,那是他最後能想到的,錢隨安曾待過的地方了。

再次進入專屬計劃研究所,一切都原封不動,程列陪著宋真在研究所待了三天,翻遍了這裡的資料案卷。

直到在秦博士的辦公室發現一張單獨被撕下來的日記。

我和我的學生曾探討過一個話題,什麼容器能隨時轉換位置且毫無規律,無法被任何儀器探查。

當時我並不覺得存在這樣的容器,所以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表達了我的觀點。

然而表面溫和不爭不搶的他,卻性格執拗,為此還專門寫了一篇論文,反駁我的觀點。

他的論文終究是沒有發表出去,因為被我給攔下了,我欣賞他的才能,也震驚於他的想法。

與日記紙一同被放置的還有一篇紙質論文。

署名:錢隨安。

看完論文。

宋真抬頭和程列對視一眼,用手勢表達出一句話——我可能知道備份在哪了。

他用通訊器拍了一張照,傳送了出去。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後。

那人回了:是我嗎?

宋真抿了抿唇,收起了通訊器。

再次路過那面展牆時又停了許久,不自覺就想到了二十年前發生的事。

整齊乾淨的地方,沒有一點掙扎的痕跡,不像被圍剿的案發現場。

宋真指腹摸過那面牆,激烈狂熱的誓言。

一群信仰的瘋子。

這裡看起來更像是集體自殺。

……

八九歲的錢圭彧才到宗祂大腿的高度,矮小得夠宗祂一手提溜兩隻。

那也是宗祂剛被關進高塔的時候,脾氣可沒現在好,動不動就錘玻璃,表情二十四小時有二十個小時是兇的,剩下四小時還是在休息。

小錢圭彧時不時身上就會出現一些繃帶,宗祂也只當那是小孩子調皮,磕碰到的。

對小錢圭彧也是沒有好臉色的,沒煩就嚇唬兩句,煩了就讓錢圭彧滾遠點。

小錢圭彧沒有玩伴,閒下來唯一能一起玩的就是玻璃對面的人。

玻璃對面的人會變魔術,牌也玩得厲害,所以他從沒贏過。

第一次贏還是他剛手術完的那次。

他還記得當時腦袋上纏了好幾圈繃帶,他頭疼的難受,就跑去蹲在玻璃窗邊上,纏著對面那人玩牌。

對面那人兇他,讓他滾,他就跑到另一面牆那蹲好,一直哭。

宋真不能陪他玩,玻璃人也不想陪他玩。

越哭腦袋越疼,越疼他越哭得厲害。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哭得太厲害了,厲害到那人都黑著臉屈服了。

但是玩牌並不能減輕他腦袋上的痛,所以玩著玩著他就又忍不住哭起來了。

現在想來,應該是被他哭煩了,所以宗祂放了水,才讓他贏了一次。

不過說來也奇怪,後面他和宗祂玩牌,再沒輸過。

那次手術後,錢圭彧一直覺得自已的腦子裡多了什麼東西,異物感伴隨了他整整七年,其他大大小小的手術也接踵而至。

他身體的每一寸都被修改過,每一個細胞都不是他原來的面貌。

他本該像正常哨兵一樣擁有強悍的體能,敏感的五官,和正常的身高,而不是畸形成一個嚮導的模樣。

他厭倦住在鐵箱子裡,發育期每夜每夜的睡不著,經受骨骼無法生長的痛苦。

就像遠古裹腳的落後文明,束縛使他永遠停留在嚮導的身高。

電流穿過大腦,刺激神經變態發育的痛苦他不永遠都不會想再感受一遍。

……

燈照下來的那一刻,錢圭彧闔上了眼睛,手指顫抖。

6056年6月3號,威脅哨兵的頻率消失了,再沒出現過。

6056年7月1號,高塔重建,嚮導們又回到了高塔,只不過,現在的高塔不再是一個研究所,而是單純的嚮導居所。

同一天,和什圖族正式和解,停戰之後,GLP併入國保局,轉型為國家軍事學院,程列依舊被保留了一級長官的稱號。

6056年8月4號,推遲三個月的哨向和平宣誓召開了,程列和宋真都出席了本次宣誓活動,當天國聯就同意了國際哨向聯盟的提案。

——論提高嚮導群體待遇和嚮導婚姻保護法。

提案中還講到,增設嚮導意見席,所有法令需得到嚮導代表人三分之二的透過,才可頒佈實施。

嚮導婚姻保護法規定,有自願身體結合行為的哨兵嚮導,視為可定婚況。

若向導一方認為這是夫妻行為,則哨兵拋棄該向導,再與其他嚮導結合按婚內出軌追究責任。

街道上新建了電線杆,筆直的豎立,垃圾桶也重新擺在牆角,地面又砌了一層水泥,聳立的各塔靜默如初。

廣播放著輕緩的歌。

一切重新步入正軌。

——全文完——

有人看完了嘛有人看完了嘛!

(扭曲)(陰暗)(爬行)(發瘋)(舉起鍵盤)(猛砸腦門)(靈魂發問)(真的沒有人看到這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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