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墨家小姐後,我的生活過的更滋潤了。真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每天穿著綾羅綢緞的衣服,戴著珠簪配飾,整個人都煥發光彩。

理所當然的,我的房間也從原來的小屋搬到了西邊的廂房,西邊兩間廂房,一間是我的,一間是墨離的。

但是不知為何,自從搬到了那裡之後,我開始變得頻繁做噩夢,常常被嚇到半夜驚醒出一身冷汗,導致第二天眼下一片淤紫。

噩夢的內容很少重複,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瀰漫著血腥。

小小年紀睡眠質量不好可不行。

花喬找各種各樣的醫師來看治我,中藥從未斷過,身上還有很多針灸留下的針眼,可是都不大見效,反而地,我的噩夢越來越血腥恐怖。

這天,我像往常一樣被噩夢驚醒,一下子在床褥上坐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等心緒平靜下來後,我呼了口氣,回想著白日裡的情景。

今天,花喬找到了五陵難求一治的老中醫來看我,聽說他從不輕易下山,也不知道花喬是以什麼代價請他來的。

那位老中醫脊背隆起,臉上有些棕斑,頭髮稀疏灰白,儼然是一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人,卻有著一雙清亮的眼睛。

他坐在我對面替我把脈,拇指和食指不住地按壓的眼角,時而眉頭緊鎖時而舒展,什麼也沒問。

許久,他終於睜開了眼睛,撤回了按在我脈搏上的手,直直地盯著我,眼中卻是給人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是我的錯覺嗎,我竟在他的臉上發現了些微笑意。

花喬忍不住追問,“怎麼樣老師傅,我女兒的夢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有救治方法?”

老師傅並未直接給出回答,只是說了一串子莫名其妙的話。

“說藥不是藥,人間真難找。汝症吾未可,有緣夢自消。花畫師,告辭。”說著,老師傅彎下本就不直的腰,拱手作揖。

“好。”我娘是個懂世故的人,聽聞此言,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讓侍從們準備馬車送老師傅回山。

我悟性不高,無論如何品讀老師傅的話都品讀出來個所以然。

是藥不是藥……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納悶地坐在床上,呆呆地凝視著窗外,黑牆白瓦上面的月亮。

慢慢地,開始起風了,伴隨著樹葉沙沙聲進入我的耳朵的,還有悠揚的笛聲。像我這樣缺乏音樂細胞的人,也能體會到笛主人笛聲中的憂鬱。

又躺了下去,我開始幻想笛主人的經歷,竟在笛聲中有些昏迷,不像快要睡著的感覺,更像是失去自我意識。

恍惚間,一道幽幽的聲音又柔又詭異地響了起來:“別聽……不要聽……”

我瞬間被驚醒,內室除了我再無別人。侍女天夢在外室睡著,不可能再有別人!然而,那道聲音我聽的清清楚楚!就像有人嘴唇貼著我耳邊說的一樣!

笛聲開始更加急促,似是彷彿感受不到什麼一般,我在裡面甚至聽出了別的情感,幽怨,惱怒。我感覺好像有什麼勒住了我的脖子一樣,剎那間呼不上氣,金色的瞳眸晦暗,無力地跌坐下去。

可是慢慢的,我又站了起來,像提線木偶一樣靜靜地走出房間,走出外室,走一段路再一拐彎,便進入了西院內。

西廂房後有一個極大的西院,基本由座湖構成,院牆周圍種著茂密的柳樹。一架石橋將湖分為兩半,橋中心有個亭子,除此之外,湖中還佈置著一些遊玩用的小船。

我沒有意識地走著,直到涼水刺激醒我,我才發現湖水已到我的膝蓋,浸溼我的裙襬。

我猛然向岸上跑去,跑到亭子上,使勁拍了拍自已的臉。

“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裡!”

笛聲不知何時起早已停止,只剩下風帶動樹葉時傳來的摩擦聲。月亮漸漸隱沒到烏雲內,夜晚的西院更暗了。我有些害怕,涼水吹來,我全身汗毛立起。黑暗中,我總感覺有雙眼睛在直直地盯著我。

“誰!”我迅速轉過頭,瞪著身後的事物。柳葉的遮掩間,一雙綠眸格外地刺目。

“喵。”一隻黑貓跳了下去,白日裡可愛的貓叫聲,在此刻實在令人心驚膽戰。

難道是我多想了?但我不能多想,我匆忙跑下石亭,跑回房間的方向。卻沒注意到,暗夜中,一個人靜靜地躺在一隻小船中,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他悄然坐起,手裡握著一隻骨笛。

月亮出來了,月光如銀幕一般,照在他雪白的頭髮上。

跑回房間後,我久久不能入睡,一切都太詭異了。天夢正在熟睡,我不能吵醒她。我只能躺回床褥上,像是要把月亮盯穿一般。

月於中空,月至西天,又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外室的天夢開始有些起床的動靜。

我根本睡不著!一夜未眠!

再過了一會兒,我放棄想要入睡的想法,起床來至天夢旁,她看到我很是驚訝。

“小姐今日怎麼起這麼早?”而後看到我眼下的黑眼圈,便明白了一切,低頭嘆了口氣。

“小姐?小姐你去哪?”天夢追上了想要出門的我。

我也不知道自已要去哪,只是不想再在這個房間待著。一夜未眠帶來的焦躁讓我開始對問題感到厭煩,但我不能憑意氣行事,她什麼也沒做錯。

我努力壓制下襬臭臉的想法,天真地仰起頭,勉強擠出個笑容:“天夢,你去忙吧,我隨便轉轉。”

“嗯……那好吧小姐。”天夢猶豫了很長時間,還是答應了我。“但是,一定不能獨自外出哦!”她轉過頭附加一句。

獨自站在連廊上,我有些恍惚,我出來幹嘛呢?像是下意識的舉動一樣,不經思考。

算了,在連廊上隨便轉轉吧。

走著走著,我心裡泛起一種莫名的感覺,心口像被棉花塞滿了一般,喘不過氣,好累,累到想哭,無力。

終於,在走到墨離門前時,我再也沒有力氣走下去了。好想……好想找墨離……心裡有道聲音在催促我。

明明我都沒有力氣了,可我還是鬼使神差地開啟的墨離房間的門。透過微光,我能看到書架後的床上鼓起的一團。

雖然未經允許擅自闖入別人的房間不是個好舉動,但我顧及不了那麼多了,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見不到墨離就會死。

我走到墨離的床前,他的呼吸均勻,我鑽進了他的被窩。

墨離被我的動靜吵醒了,我的身上帶著清晨的冷氣,刺激著他。可他看清是我後,並沒有不耐和埋怨,只是往裡面挪了挪,讓我睡在原先溫暖的地方。

“怎麼起這麼早?”他模糊地問我。

好香,好香。墨離身上有股香味,像中藥和花香混合到一起,好聞卻不濃郁,讓我上癮。

我未給他回答,只是一個勁地往他懷裡鑽,若隱若現的香味讓我不耐,直到香味穩定,兩人貼在一起,我終於全身放鬆了下來。

“做噩夢了,睡不著。”我後知後覺地回答他。

“嗯……”

“那睡吧……”他掖了掖我這邊的被子,儘量減少暖氣的散失。

墨離的香味好像能幫助我的睡眠,因為這一次,我不僅沒有做夢,還一覺睡到日照三竿時。

我睜開眼睛,陽光毫不保留地充滿整個屋子,明亮溫馨。

旁邊無人,我坐了起來。

“醒了,要吃點東西嗎?”察覺到我的動作後,墨離放下了手中的書,半蹲在床榻前。

“嗯……”我似乎還未醒透徹。

“他們剛打了幾隻烏雞,商量著煲湯呢,這時候估計也好的差不多了。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端碗來。”“好。”

片刻後,墨離回來了,我朝他伸手想接過碗,他卻無動於衷。用湯勺舀起雞湯,輕吹兩口,送到我嘴邊,我老實地張開了嘴。

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

盯著湯裡的油光,我突然意識到:這種事完全不用墨離來做,端飯,餵飯,不是他應做的事。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墨離夾了塊雞肉,送到我的嘴邊。

“啊—”我乖乖的張開了嘴。

吃完之後,墨離又端走了碗筷,再回來時,便看見我在那翻箱倒櫃地不知在找什麼。

“怎麼了?有什麼需要的嗎?”他又坐回了書桌前,盯著一本難懂的書問道。

“哥哥你好香啊,是有什麼香料嗎?”可我翻來翻去,除了書就是書,什麼類似的東西都沒找到。

“呵,我從來不碰香料的。”他輕笑一聲。

“那就奇了怪了……難不成……”

“哥哥,你轉過來一下”

“嗯……誒?”我猝不及防地撲進他的懷抱,大口大口聞著。

嗯,就是這個味兒!地道!

墨離無奈地抱著我,任由我雙手環著他的脖子,在身上聞來聞去。

漸漸的,我的動作停止,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

“妹妹?”墨離輕輕拍了拍我,我毫無反應,趴在他的肩膀睡著了。

黃昏時分,天夢搖醒了我。

“小姐,小姐……”

“怎麼了?”我揉了揉眼,發現自已回到了自已的房間。

“該用飧了。”天夢引我到正廳。

花喬倚在門檻上,指揮侍女們擺餐,見我來了,便摟住了我。

“近來睡眠如何?”花喬撫摸著我的頭髮。

“不怎麼樣。”我嘟囔著。

“對了娘,你知道哥哥燻什麼香嗎?我仰起頭,與花喬充滿詫異的眼睛對視。

“墨離薰香?怎麼可能?”

“他最討厭那些矯揉造作的香氣了。這是何出此言?”

“我今日聞到哥哥身上有一股香味,好像能改善我的睡眠,我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做夢,所以能一直睡到剛才才起來。”我老實回答。

“香氣,改善睡眠。說藥不是藥,有緣夢自消……我懂了!”花喬一臉驚喜。

此時,墨離已來到我們身邊。

花喬蹲下平視著我們兩個。

“離兒,能允許暫時讓妹妹和你一起睡覺嗎?”她一臉期待地望著墨離。

墨離點了點頭。

“氛氛,你願意陪哥哥一起睡覺嗎?”

“願意願意!”我激動地點了點頭,我不想再做噩夢了,再也不想。

“只是哥哥晚上可能會溫書,氛氛得熬一會兒呢。”花喬提醒我。

“沒關係的,我可以等。”睡不夠和睡不好我還是分得清的。

“好了,吃飯吧。”

我看著一個空空的位子,開口問:“爹今晚又沒回來嗎?”

“嗯,他忙。”花喬平常地給我夾起一塊紅燒肉,也給墨離也夾了一塊。

花喬倒提醒我墨離得溫書,可我也沒想到這麼晚啊,已是亥時,墨離還端坐在書桌前,沒有睏倦的意思。

可我卻眼皮都抬不起來了,“哥哥,睡覺吧……”墨離你還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呢,睡眠不足會長不高的。

“好。”他終於放下了書,片刻後,被子內灌入涼風,他沒有第一時間靠近我,而是等身體漸漸暖和後,才將我擁入懷內。

窗外雨聲滴答,我們呼吸平穩,一夜無夢。

第二天午時,花喬正聚精會神地教我學畫,綠池靜靜地走了進來,立在旁邊不說話。

“怎麼了?”花喬頭也不抬地問道。

“老爺回來了。”綠池回道。

“讓他稍等片刻,我這邊騰不開。”花喬還是不抬頭,手中的畫筆忽上忽下。

府內的人都知道,花喬所說的片刻,至少是半個時辰。

不出我的意料,半個時辰後,花喬直起了腰:“好了,讓他進來吧。”

聲音未落,墨無功便哈哈大笑著跨過門檻,“夫人的畫還是一如既往的栩栩如生啊,綠池,把這幅也收藏起來,放在我的書桌上。”

墨無功的書房,堪的上說是花喬的畫展。

察覺到了一旁的我,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拍額頭,“哎呀我的記性,差點忘了正事。進來吧。”

我疑惑地看著外面,來親戚了嗎?可是我卻看見了兩張陌生的面孔。

“這是我從城內給氛兒找的琴師和棋師。”我一整個石化在原地,我現實世界一整個沒有藝術細胞的人,現在小小年紀學畫學琴學棋。好爹啊,幾天不在家原來是此等“要緊事”。

“在下劉真,幸會小姐。”

“小女高淇,成為小姐的棋師是我的榮幸。”

從此,我過上了早琴午棋晚畫的日子,不能說是苦不堪言,只能說是度日如年。

“小姐,這裡不該這樣下的。”

“還是無法領略琴聲中的情感嗎?”

就這樣過了兩三年,我的進步依然不大。

十歲那年,在驗收我的學習成果後,墨無功的眉毛擰成了個“丷”。

一曲終了,我都不敢再抬頭。

我忐忑地扣著手指,直到墨無功開口,語氣卻很和藹。

“你也已十歲,有些事,你該知道了。”他緩緩開口,我看到花喬的表情十分凝重。

我十歲,和琴棋畫不好有什麼關係嗎?

“天色不早了,你和離兒去睡覺吧,明天我們出城一趟。”

回到房間後,我看見墨離在翻箱倒櫃不知在找什麼。正在我打算開口詢問時,他卻停止了翻找。

“這是……鈴鐺?找這個做什麼?”我疑惑地問道。

“生辰禮物。”他敷衍道,眼神飄忽不定,這是墨離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我撒謊。

“好看嗎?”他將鈴鐺別在我的裙襬上。

鈴鐺在燭光下發出清脆的聲音,花紋精美。

“好看倒是好看……”可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來不及我多想,墨離催促著我睡覺。“好了,睡覺吧,明天會很累的。”

我窩在被窩裡,好奇地問他:“明天我們到底出城做什麼呢?”

“到時你會知道的,好了,睡吧。”墨離把我摟入懷內,淡藍色的髮絲垂在我的臉上,癢癢的。

第二天一大早,墨離抱著熟睡中的我,踏上馬車,還帶了一大袋我愛吃的桃酥跟杏仁。

馬車到了城外,路段開始崎嶇,再熟睡的人也會被顛醒。

我睜開了眼,發現自已頭枕在墨離的大腿上,墨離頭靠在車板上,從我這個視角看去,十五六歲的墨離,五官已經開始立體。

我故意使壞,閉上了眼,如同睡熟的人一樣正常的翻個身,坐板非常窄,我險些掉下去。可是,我知道會有一雙手接住我。

墨離把我翻回原來那面,卻看到了我彎彎的眉眼,他忍不住笑了:“你是故意的。”

“是我足夠相信哥哥。”我坐了起來。

“吃吧。”墨離掏出了那些桃酥和杏仁,我兩眼放光。

我邊吃邊觀望著沿途的風光,看見五陵城越來越小。

“哥哥,我們到底去哪呢?”我隨口問道。

“神山。”墨離言簡意賅。

這是我聞所未聞的地方,“去那幹嘛?爬山嗎?”

“測祥階。”墨離鄭重地盯著我,我感到有點發毛。

等等,這不會和神階什麼的有關吧。

我佯裝若無其事地問道:“那是什麼?”

“罷了,你遲早要知道的,現在告訴你也無妨。坐好。”我第一次感覺墨離如此認真,他一雙深紫色的眸子,彷彿要盯穿我的心。

“世上有三祥:祥物,祥階,祥氣。祥階分為十階,民,士,司,鬼,靈,界,途,陰,陽,神。其中,民士被歸為低階,司鬼靈被歸為中結,途陰界為高階,陽為頂階,神為神階。但世間還有一個說法,說是民士司途為人階,鬼靈為妖階。剩下的界陰陽神,不人不妖。”

他猶豫了一下補充道:“但這個說法,我不認同。”

“為什麼?”但墨離未回答我。

“祥物,就如同自已的武器,任何事物都可以是祥物,琴棋書畫,風水光雷,很多很多。祥氣,就像幫助自已升階的助力。”這個我懂,就像打怪刷經驗。

“但是,如果一個人它有再多的祥氣卻只有司階的話,那也是對他來說多餘的。祥階如同一個瓶子,階級越低瓶子越小,瓶子小的最多隻能裝一小瓶水而已,而階級越高能裝的水也就越多。可是,就算是神階卻沒有祥氣,也是暴殄天物。同樣的,祥階越高祥物也越強,也可以理解為掌握一種事物的能力越強。”

“那哥哥,娘和爹……”

“我們都是司階而已。”墨離看出了我的疑問。

我恍然大悟:“所以說,孃的祥物是畫嗎?所以她的畫技如此高超?”

墨離讚許地點了點頭,“對的,氛氛真聰明。”

“那我之所以琴棋畫怎麼也學不會,也可能是因為我的祥物不是它們?”我找到了突破點。

墨離肯定了我,“但還有另一種可能,民士這種低階,是不會有祥物的。”

害,白擔心一場,我以為多大點事呢。

我又不規矩地活動起來,“我不可能是低階的,哼!”

墨離什麼也沒說,只是一直盯著搖晃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少爺,小姐,到地方了。”坐了一路,屁股都疼了。我激動地打算跳下去,墨離卻制止了我,自已先下去,然後向我伸出雙手。

“那樣不安全,來。”好吧,我還是乖乖的讓他抱著吧。

路上墨無功和花喬也向我解釋了這些,和墨離說的大差不差。

“祥階分為九階,民,士……”不對,這怎麼和墨離說的不一樣呢?

“爹,哥哥和我說有十階啊,而且你沒有說神階。”我反駁道。

聞言,花喬和墨無功臉色僵住了:“離兒,你……怎麼可能!那都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

“哦,我是從史書上看到的。”墨離隨口找了個藉口。

墨無功不再言語,只是在前面走著。

“我們現在要去的,就是那裡。”墨無功朝一個山尖尖處指著。

爹……你認真的?

我乾笑著,“這個太遠了吧……”

“哈哈,不可能爬過去的,看那。”花喬指著不遠處一個圈圈。

花喬拉著我的手,墨無功和墨離,我們都站在圈內。

下一秒,我們憑空而起,這感覺和坐電梯一樣,只不過沒有實物而已。我害怕得抓緊了花喬的手。

幾分鐘後,我們就到達了原來墨無功指的地方,遠看一個小尖尖,居然是棵參天大樹,只不過這棵樹有點奇怪,像是百年的松樹和桃樹劈成兩半,各取一邊再接在一起。

“這就是祥木,看見了嗎,松冠一層為民,桃蓋一層為士,依此類推。”墨離解釋道。

一,二,三……八,九……九!我數數的手戛然而止,九階,怎麼可能!

“呀,墨兄,好久不見。”一個我不認識的人來和墨無功打招呼。

墨無功也同樣回敬道:“是啊,好巧範兄,可惜了小女還有事呢,今日看來是不能敘舊奉陪了。”

那位被稱為範兄的也很識相:“好,那改日有空再敘。”

“來,氛氛,像這樣,把手放在上面,閉上眼睛,專心。”花喬在一旁引導我的動作。

“哼哼,看我不驚呆你們。”我在內心偷笑。

人群中傳來驚呼聲,我感覺我的嘴角都要咧上天了,自信睜眼,閉眼,睜眼。

這怎麼可能,松桃一層都未綻放,一階都沒有,我連個民都不是!

我不可置信地走了下來,腳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所有人都詫異地看著我,民誰都見過,可連個民都不是的,估計他們也是第一次見。

我來到了他們身邊。

“爹,娘,哥哥,我是不是很沒用……我連個民都不是。”我雙眼無神地盯著地面,聲音啞到不像我自已的。

可還未等到他們的回答,人群處傳來驚呼,我轉過頭,是個界階……不對!我眼睛瞬間睜大,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瘦小的背影,界階在這裡被認為不人不妖。

果然,下一秒,人們如同看見了魔鬼一樣,“滾!不人不妖的東西!滾出五陵!”

“像你這樣的,不應該存在在世上!”

“……”

花喬他們面色沉重,什麼也沒說,那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被他們趕出了這裡,明明是看著和我差不多的年紀,卻有著截然相反的命運。

“算了,走吧。”我們只能下了山。

快到山腳的時候,墨無功終於開了口:“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守護你一輩子,你普普通通生活一輩子就好了。”我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自已聽的還是說給我聽的。

晚上,我一個人登上山頂。這時山上已再無人,我將手放在上面,感受樹木的新生。我睜開眼,松蓋茂盛,桃瓣飄落,在漆黑的夜中,顯得如此淒涼唯美。

一棵一模一樣的小松桃從旁邊破土長出。我笑了笑,的確只有九層,因為第十層,不與之一體啊。

我將手緩緩放下來,一股邪風吹動我的紅髮。

我咧開嘴笑了笑,“爹啊,我才不甘心當個普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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