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戰出來沒看到恬圓，算是鬆了口氣。
黃老三剛吃了午飯，正坐在大門口的搖搖椅上曬太陽，遠遠地看見昨天那小子又來了。
他心裡一咯噔，難道沒修好？！
左戰覺得這個黃老闆為人實誠，賣的時候第一個就想到了他。
“老闆曬太陽啊？”
黃老三瞄了他一眼，不冷不淡回了一聲，嗯。
“我這兒有個復讀機，索尼的，95新，您收不？”
切，跟手機沒關係啊。
復讀機現在賣得正火，中學生幾乎人手必備，索尼這種牌子二手的在市面上也很暢銷。
“拿來看看。”
左戰從塑膠袋裡掏出來，指著背面說：“就這裡刮花了一點，其他完好無損，您可以仔細檢查一下。”
黃老三各個功能都檢查了一遍，的確是沒問題。
“你想多少出？”
左戰比了個“4”。
黃老三斬釘截鐵地回答：“四百給不了，最多三百。”
“去年買成差不多八百塊呢，您這壓得也忒狠了吧。”
“現在索尼沒那麼好賣啦。步步高、永華、小霸王這些新機還不到三百塊呢。你要是覺得價錢低了可以問問別人收不收。”
左戰聽了並不氣餒，也不惱怒，他收個垃圾一毛錢還有人討價還價呢。
“老闆，實不相瞞，我家有個挺大的廢品回收站，在回龍鎮那邊算小有名氣，時不時能收到一些好玩意兒。咱們也不要在意這一單兩單的生意，如果價錢給得合適以後合作的機會多的是。”
黃老三想起他昨天拿來修的三星X219，的確，他拿過來的都是好東西。
這幾條街有五六家電器維修店，黃老三的店面不大，很普通，沒特色，他一直想找個突破口，對左戰的提議他很有興趣，如果能長期合作，那他以後可以往精品二手店發展。
“小兄弟，即便要談也輪不到你，真想合作把你家裡話事的叫過來跟我談。”
左戰雙手抱胸，一米九的身高極具壓迫性，氣場瞬間就上來了，盯著他的眼睛道：“我們家，我說了算。”
黃老三一時被震住了，難以置信一箇中學生身上竟有如此強大的氣場！
沉默半響後道：“行，四百就四百，這一單我不掙錢，以後有好東西多記著點哥啊。”
左戰拿著賺來的三百塊給老頭子拉了一車木板回去，把老頭子樂壞了。
回到家爺孫倆便熱火朝天開始搭雞舍，一個切木板，一個釘木板，配合默契。他們採用拼接的方式，將木板釘成兩平方左右的一塊，再抬到山腳下組裝，一個下午屋舍已初見雛形，就剩屋頂沒搭了。
眼看太陽就要下山，老頭兒對左戰說：“你去做飯，我去把豆腐弄出來，今兒晚上你和丫頭帶過去給大夥兒嚐嚐，第一次就送吧，權當感謝街坊們平日的照顧。”
飯還沒做好呢，人已經到了。
“董事長！”
“喲，今天這麼早就來了，你這班上得比老闆還積極啊。”
“我怕走夜路嘛。”
恬圓手裡提著個塑膠袋，裡面是昨天忘拿出來的冬蟲夏草和人參。
“爺爺，這是我爸爸送您的，感謝您給我實習的機會。”小丫頭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自然得很。
老頭子接過來一瞧，趕緊推回去，“這太貴重了，使不得使不得。”
“這是別人送他的，他借花獻佛呢，我要是帶回去他肯定嫌我沒用，送個東西都送不出去。”
（恬振軍看著電視，突然打了個大噴嚏！）
老頭子還是不收，兩人你來我往推推攘攘，最後左戰端著菜從一旁經過直接拿走了兩人才消停。
“這個就當你以後在這吃飯的伙食費。”
恬圓隨聲附和：“啊對對對，這個主意好，以後我來可就好意思點菜了啊爺爺。”
說起這個老頭子想起他們下午剛建的雞舍，明天把屋頂一搭，上面蓋層防水布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丫頭你喜歡吃什麼雞？等明天雞舍完工後天就可以去市場買小雞仔回來了。”
“我喜歡吃叫花雞。”
好一個叫花雞！左戰拿碗的手一抖，差點摔了！
“爺爺是問什麼品種的雞，蘆花雞、麻雞、烏骨雞之類的。”
“哪個味道好就喜歡哪個唄。”
左戰投降，這天沒法聊了。
老頭兒作為她的話搭子什麼話都能接，“那就每種都養個一百隻，吃膩了還可以換口味。”
“一百隻？那得花不少錢吧？”
“還好吧，差不多千把塊的投入。”
恬圓看著老頭開膠的解放鞋，千把塊對這個家庭來說應該是很大一筆投資了。
“爺爺，我能投資嗎？”
“用不著投資，你什麼時候想吃雞想吃蛋爺爺都管。”
“不關吃的事兒，我是想賺錢。我爸喜歡吃土雞蛋，帶我出去吃飯點炒雞都要問店家有沒有土雞，貴點他都能接受。不止他這樣，他身邊那些愛養生的朋友也這樣，所以我就想啊，咱們乾脆搞一個生態農場，自然放養，我出錢您出力，利潤嘛咱們五五分成，銷路您不用擔心，我去找。”
左戰裝作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內心微微泛起波瀾，她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他以前擔心銷路問題所以一直沒跟老頭兒提過，沒想到會是她先提出來。
老頭子一開始不同意，小孩子哪來這麼多錢，有錢那也是父母的，拿她的錢有種騙小孩的負罪感。
“爺爺，是我自已攢下來的，不是家裡的錢，我有自已的卡，可以自行支配，您別想太多。”恬圓拍著胸口再三保證。
最後老頭子犟不過，還是答應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三個人就圍著餐桌你一嘴我一嘴開始暢想未來了。
恬圓：“得給我們農場起個好聽的名字，以後印在名片上。”
左戰直男式起名：“養在荒山上就叫荒山農場唄。”
老頭子聽了都直搖頭，這名字起得跟鬼片片名一樣。
恬圓撐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要不叫森山生態農場吧，給人一種大自然的感覺，你們覺得怎麼樣？”
爺孫倆一起點頭，這個不錯。
長安小區門口。
“涼拌的話就弄點油潑辣子灑點蔥花，煮的話就和麻婆豆腐一樣加點肉沫進去，香死個人。”
街坊們賣完廢品一人提著一袋花生豆腐回家，經過恬圓上次吹牛不要命的宣傳都急著回家嚐嚐鮮。
也不知道是蔣大爺還是楊老太給他在小區宣傳了一番，今天又有人把家裡壞掉的復讀機拿出來賣了，甚至還收到兩臺小靈通。
手機雖然價格昂貴但正成為越來越多年輕人的選擇，小靈通走向衰落已不可避免，但就目前來看實惠的小靈通仍是絕大多數人的最佳選擇。
恬圓拿著小靈通在手上把玩，不解地問道：“這兩個小靈通雖然是好的，但是已經用好久了，你看這背面，1, 2, 3，4, 5……8，足足8條劃痕，賣二手的別人都看不上，你幹嘛給八十塊啊，我看給五十都多了。
“不賣，留著自已用。爺爺一個我一個。”
“那我呢？”
“你剛剛不是還嫌棄嗎？”
恬圓急了：“嫌棄歸嫌棄，我作為業務員沒有手機怎麼聯絡業務呢。”
“那以後如果有收到好看的手機留給你用，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不過手機這麼貴，你有那麼多本錢嗎？”
左戰如實回答：“沒有，所以先收點便宜的。”
恬圓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嘿嘿，我有。你看這樣成不成，我投一萬，你把分成給我漲到十個點。”
“你哪來這麼多錢？該不會把你爸的卡偷出來了吧？”
“我爸卡里要是隻有這麼點錢，該哭的不是我，是他才對。其實我這卡里也不多，就一萬六，是我攢了十年的壓歲錢。”
“你就不怕我給你虧了？”
“我爸說了，做生意有虧有賺，人生常態，只要不把雞蛋放一個籃子裡就行。”
左戰仔細一想，發現這丫頭還真是這麼幹的，投資他又投資爺爺。
“哎，跟你商量件事兒。”
恬圓兩眼一瞪：“哎什麼哎，我沒名字嗎！”
“哦，小茄子。”左戰一時口快把自已給她取的外號喊出來了。
“小茄子？你叫我小茄子？我哪裡長得像茄子了！”恬圓把臉湊到倒視鏡前仔細打量，明明是螓首蛾眉，明眸皓齒，氣色紅潤！
“哪裡像茄子了，你給我解釋清楚，不解釋清楚我以後就叫你撐衣杆兒。”
左戰急忙擺手，“我沒說你長得像，我說的是~身材，哦不，是身高，像。”
“身高？”恬圓低頭，從腳底一寸一寸移到胸口，“我也算不上矮吧，我有164，而且還在長呢。”
“那等你再長高點就叫小絲瓜。”
恬圓朝他揮起拳頭，“你又活夠了是不是？”
恬圓是專業的，出手極快，電光火石間左戰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喲，看不出來原來你還是練家子啊，敢情我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呢。”
左戰鬆開她的手腕，“小人不才，去拳館當過半年清潔工。”
“那你會打拳嗎？可以教我嗎？”
“等等等等，別扯遠了，咱們先說正事兒。週一和週四，咱倆得交換著請假，不然一個月咱們得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歇業。你覺得呢？”
“這個嘛~~倒是可以，反正我有錄音筆，上課的那個負責錄音。”
“OK，那明天我先上。”
半路上左戰停車去文具店買了個記賬簿交給恬圓，慎重地對她說：“以後你不但是我們公司的業務員，還是我們公司的財務總監，記得準時給老闆和董事長髮工資啊。”
恬圓反過來打趣他：“你就不怕我捲款潛逃啊？”
左戰聳了聳肩，說道：“無所謂，反正都是你的錢，你要跑了那也不叫捲款潛逃，叫中途撤資。”
恬圓眼珠子一轉，還真是。
回去照舊是左戰開三輪車送的，恬圓出門的時候猶豫過要不要帶衣服，最後還是沒帶，左戰的長棉襖比她的羽絨服暖和多了。
左戰是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出門記得把頭盔帶上了。
山間的風依舊，車上的人依舊，恬圓躺在車斗裡閉著眼睛感受風的呼嘯聲，今晚沒有月亮，四周一片漆黑，但她一點兒沒覺得害怕……
第二天放學左戰藉口肚子疼成功請到假，從學校一出來直奔電信營業廳，順利辦到了卡，急不可耐地回家和老頭子分享。
老頭兒一直想要個電話，雖然是個舊得不行的小靈通他依然愛不釋手，他以前總擔心左戰在外面出點啥事兒別人聯絡不上他，現在好了，他有手機了，左戰也有，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你在學校別拿出來用啊，當心老師給你收了。”
“知道，在學校我關機總行了吧。倒是你，究竟學會了沒有？”
“學會了，我又不是老年痴呆，不信我發個簡訊給你看看。”
“那我不管你了，我去把菜熱一下。”
左戰在灶前添柴，突然褲兜裡“叮”的一聲，老頭子真給他發過來了。
兩字兒：乖乖。
老頭子真是……左戰坐在暖和的灶臺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恬圓坐在小會議室裡，主講臺上老師講得唾沫橫飛，她倒好，思緒早飛到了千里之外。
也不知道今天花生豆腐賣得好不好，董事長的雞舍完工了沒有~~~